日暮西山,殘陽似血。
一陣風刮過都帶著蕭瑟的滋味,還有一點血腥氣。
九歌睜開眼就看見這個畫麵,身邊還倒著幾具屍體,瞪著雙眼珠子,死相一點兒也不安詳。她剛要嫌惡地一撇嘴,卻見自己的神魂被纏上了因果線。
“???”
“!!!!!”
————等會兒,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兒,容灑家捋一捋!
九歌乃九天戰神,誕生於凡人對戰役勝利的渴望,深受凡人信仰。
然而時過境遷,凡人忘卻了戰神,不再供奉,於是戰神殿在昨兒個就塌了。
九歌眼見老窩坍塌,便知自己的神生到頭了。
她也要像以往那些被凡人遺忘的神仙一般,神格被天道回收,神魂歸於太虛。
但是……憑什麼呀?!
凡人說信仰就信仰,讓她成神,說遺忘就遺忘,讓她消亡。
她兢兢業業千千年,憑啥啊?!
九歌不服,也不願順應如此天命。
她早就想好了,司命的三千小世界輪回台是天道管不上的地方,因為那些小世界的存在全靠氣運之子來支撐,沒它天道什麼事兒,既如此,她不若去三千小世界裏求生存。
行動力杠杠的九歌,打定主意便跟天道玩陰的。
在天道沒收神格之際,她舍神軀奪神格,然後直奔輪回台而去。
天道震驚又震怒,因為它從沒遇過如此的刺頭神仙,當即落下九天神雷狠狠劈。
九歌生生挨了兩記,一個趔趄就掉進三千小世界之一。
這是個低武的世界,九歌隻看自己神力被封去七成就可見一斑。
但她表示不虛,論打架誰能是她的個兒,她可是兵戈之主,戰神九歌!
隻是九歌現在遇上了點兒小麻煩,不小心奪舍了他人身體算怎麼回事?
還被綁上了因果線,這不是碰瓷嗎?
不遠處,兩個宮裝麗人在對個男子咄咄相逼。
言辭激烈,含怨帶煞,不知道有啥深仇大恨。
九歌就著趴地的動作抬頭去看,就見那背對著她的男子在嘶聲狂笑。
“想活著不容易,想死還難了嗎?隻要我想,你們誰能攔得住我?!”
說罷,他就欲自戕了結,赴死之心甚是決絕。
九歌當即趴不住了,忙道,“楓郎不要!!”說完她就打了激靈————這什麼肉麻的稱呼?
但先不管這沒用的。
因果線上就兩個條件,其一就是保護楓郎,那麼———這大兄弟要是掛了,灑家不就攤上事兒了?!
九歌的喊聲頓時招來三道目光。
一道帶著不可思議和一腔愛意,來自江楓。
兩道帶著震怒和殺氣,來自邀月和憐星。
九歌沒事人一樣地爬起身,剛要拍拍掌心灰,就見其中一個宮裝麗人殺到麵前。
“月奴,你好得很!先前的自裁謝罪竟是裝出來的!”
說話的人正是邀月,她用恨毒了的目光盯著九歌瞧,一字一句皆是沸騰的怒意,“你既已瞞過本宮的眼睛,何不從此苟延殘喘地活下去?”
“還敢出聲,是巴不得要跟江楓做對鬼鴛鴦嗎?”
九歌:“……”
九歌眨巴眨巴眼,默默讀取了這具身體遺留的記憶,她知道眼前這位是啥移花宮的大宮主,一個教所有人膽寒的存在。
膽不膽寒的九歌表示無感,但上下一打量,她嘖嘖有聲道,“大閨女長得挺漂亮的,就是心腸忒毒。月奴死過一次了,沒法兒再死第二次。”
九歌說的可都是大實話,月奴確實是死得不能再死了,隻留下一魂一魄沒來得及消散,此時還躲在她神識海裏溫養,不然也不會被她奪舍了身體。
但這話聽在他人耳中可不是實話而是挑釁了。
尤其是邀月,她隻覺得尊嚴被冒犯,賤婢在找死。
“本宮倒要看看,你可能複生第三次,第四次?!”說著話,邀月抬手一掌就拍向九歌的腦門,並且用上十成的功力。
這一掌的威力,便是都城城牆都該龜裂坍塌,何況常人的肉體凡胎。
“不要!!!”
江楓目眥欲裂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心口疼得仿佛要透不過氣來。
憐星在旁就看著江楓,目光裏有怨,有情,還有一些隱秘又瘋狂的解氣————怪隻怪你有眼無珠,寧願看上個婢女都看不上我們姐妹,生離死別正是你們的歸宿。
邀月收了手,廣袖還拂過九歌的臉,她心下篤定————月奴這賤婢,終是死在本宮手裏。
就在以上三人都認定九歌必死無疑之際,隻見她直挺挺站著巋然不動,兩眼呆滯甚至還有些鬥雞,突然,她打了個驚天大噴嚏,看不清的唾沫星子直衝邀月的門麵而去,讓人躲都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