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冰冷的池水接觸到幹燥的布料,瞬間如千萬根鋼針鑽進衣裳,刺痛趙花錦的肌膚。
她掙紮著撲騰雙手,眼前一片冰花四濺,朦朧中看到一個高大健壯的身影站在岸邊,像是府裏的婆子。
趙花錦顧不得想她是誰,高聲呼救,“快救我,救我!”
那婆子聽見她的呼救,身影一動,趙花錦心生歡喜,朝著婆子的方向伸出手,卻見她身子一扭朝水榭後頭走去——
不見了。
她驚恐地拚盡全力呼喊,“救我,快救救我!我是十二小姐!”
池水帶著冰茬嗆進喉嚨,趙花錦劇烈地咳嗽,嗓子裏一陣火辣腥甜,那個婆子卻再也沒有出現。
一個可怕的念頭頓時充斥了趙花錦的腦子。
今日府中為她舉辦盛大的及笄宴,惹得她的九姐姐十分不悅,這會兒又是九姐姐約她來池邊她才會被人推下來的……
一瞬間,她什麼都明白了。
這個府裏,有人要她死。
一股從心底滲出的寒意沒過了池水的冰冷,趙花錦忽然覺得疲憊不堪,不想再這麼掙紮下去。
她活著隻會給王府蒙羞,隻會讓她的父母因為她而被人看輕,如果她死了,她的父母會不會好過一些?
不如就這樣死去吧,再也不用忍受旁人對她的輕蔑和鄙夷……
她閉上了眼睛,試圖悄無聲息地結束自己的生命。
就在這一刻,遠處忽然有聲音傳來,像是她母親羅氏帶著哭腔的聲音,“錦兒,錦兒,你在哪裏?”
趙花錦霍然睜開眼睛。
不。
她不能死。
如果她死了,那父母最後的念想也沒有了,他們這一生都會陷在自己帶來的恥辱之中。
而那些要她死的人隻會變本加厲地欺辱她的父母,就因為她的父母沒有兒子延續香火,就因為他們生了自己這個臭名昭著的克夫女!
她不能這麼一死了之,讓父母白發人送黑發人,把痛苦全都留給他們。
趙花錦心頭火熱起來,用不知哪來的力氣在水中掙紮,混亂中她死命抓住了一枝臥在冰麵上的枯柳條,順著柳條朝岸上爬去……
……
“十二怎麼還沒來?”
二房的夫人坐在花廳偏南角的位置,一邊磕瓜子,一邊朝著上首正中的主桌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
主桌坐的是有頭有臉的三品以上誥命夫人,世子夫人作為主人陪坐招待,二夫人身份不夠,隻能坐在偏向的席位。
誰叫她的官人是王府次子,不能像長子一樣作為世子承襲爵位呢?
二夫人手邊就是三夫人,聞言輕笑道:“十二可憐見的,跟著五郎夫婦從小也沒過過正經大家小姐的日子,隻怕今日見場麵盛大不敢出門了吧?”
“哼,上不得台麵的東西!”
二夫人用幾乎無人聽得見的聲音說著,隻有手邊的三夫人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長。
坐在主桌的世子夫人聽見了二夫人開頭那聲詢問,隻作聽不見,側身問跟的丫鬟,“五娘怎麼還沒來?”
“回夫人,已打發人去請了三四回了。”
丫鬟也是個乖覺的,抬眸一看座上諸位夫人都看著她,便揚了揚聲音,“五夫人說找不著十二姑娘,所以不肯過來。”
座上都是教養良好的大家夫人,聞言誰也沒說什麼,隻是眼底不約而同露出輕蔑之色。
有人用帕子輕輕掩了鼻。
直郡王府是有頭有臉的大家子,可這五房的教養實在不敢恭維,一個女兒克夫就罷了,連五夫人都如此不懂規矩,膽敢讓她們久等。
世子夫人朝廊下招招手,正要派人再去請羅氏,忽見羅氏跌跌撞撞衝了進來,“大夫人,錦兒不見了,你們誰看見錦兒了?”
羅氏渾然不顧體麵。
或許是今日盛大的及笄宴來得太蹊蹺,或許是母女連心的感應,她有極其不祥的預感,錦兒一定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