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欲化入……”
……淩辰身在混沌之中,如同身處虛無空間,都是飄飄蕩蕩,倒也已經習慣了,隻是聽著混沌身處那看不清身形卻聽得異常清晰的論道聲,心中不以為然。
論道說法,故作高深!
隻是聽這兩道聲音,就讓人覺得這二人必然不凡,淩辰倒是挺想見見這兩個高人的真麵目。
一念既生,淩辰便想走上前,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卻不聽使喚,隻是懸浮半空,如同大海中隨波逐流、前途叵測的幸存者。
“怎麼回事?”
就修煉個紫府秘典,怎麼還癱了呢?
難道是走火入魔?
淩辰心中大驚,連忙閉眼凝神,內視自身。
可閉上眼,眼前反而出現了無數畫麵,像是一張張圖片一樣在眼前不斷切換,刹那之間,圖片定格。
淩辰已經置身在大雪冰冷,寒風刺骨的街道上。
“咋回事?”
淩辰悚然而驚,卻不料一陣如刀般的朔風襲來,自己忍不住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
好冷的天,居然讓自己一個行道人覺得有寒冷之意?
淩辰下意識催發法力禦寒,卻不料體內竟然空空如也,丹田的法力旋渦不翼而飛,經脈中的雄渾法力也消失一空。
自己,被打回了凡人!
淩辰隻覺得一個晴空霹靂,眼前一黑。
還有一個奇怪的地方,周圍的場景,怎麼那麼熟悉?
淩辰裹了裹單薄的衣衫,怔怔的看著周圍,最後看向腳下。
腳下是一座小巧老舊的石橋,石板斑駁凹凸,兩側石欄也都崩壞倒塌,可是看起來,卻是那麼親切,踩上去,觸感都那麼熟悉。
濟水橋?
淩辰扭頭看著橋下早已冰封凍住的蜿蜒河道,那曲折的線條讓自己從記憶深處翻出了一些陳年舊事。
自己,又回到了彌羅城,站到了城內的這座小橋上?
淩辰突然想笑。
他覺得很荒誕,很離奇,很……想要沉默的看著這裏,看一會。
生活了十三年,闊別也有七年的小城,卻在此時讓自己以二十歲的年齡重新回到這裏,這是幻境?還是夢境?
淩辰覺得很可笑。
可這個場景太真實了。
真實的有跡可循。
他慢慢的走下古老破舊、一旦到了冬天就會很滑的石橋,順著橋墩走到了橋洞下。
就像十年前那樣,站在堅硬厚重的堅冰上,輕輕的、小小的一步一步走著,就怕自己摔倒。
然後走到了橋洞正下方,看到了因為遮蔽了風雨,因此保存的還算完好、平整的橋洞頂部。
一片空白,如同一張空白的紙,讓人看了忍不住想要在上麵留下點什麼。
很巧的是,在淩辰的腳邊有一塊堅硬而鋒利的小塊刺金岩。
凜冽的風突然變得瘋狂而狠厲,呼嘯著透過橋洞拍打著淩辰的身體和臉頰。
冷、顫抖、死寂、無處可躲,絕望。
都是熟悉的感受。
淩辰鬼使神差的彎腰撿起了腳邊的岩石,用最尖銳的那一角在橋洞上刻下了歪歪扭扭的四個字。
他奶娘的。
淩辰最順口的髒話,順手拈來,總是能完美的表達自己內心澎湃複雜的情緒。
淩辰冷笑一聲,扔掉石頭,轉身就走。
十年前,淩辰十歲。
那一年的冬天異常的冷,大雪連著下了六天,河水經過六日之寒,成功冰凍了三尺有餘。
那個昏暗、冰冷、風嘯、雪飄的傍晚,淩辰舉目四顧,家家關門閉戶,行人斷絕,隻有他一人饑寒交迫地站在破敗的石橋上。
好像整個世界隻剩下了自己。
沒有吃的,沒有穿的,沒有活路,沒有希望。
隻有一個擋不住狂風呼嘯,但卻能稍微讓自己多一點安全感的橋洞。
十歲的自己在那天,忍著長久饑餓的眩暈,熬著極寒暴烈的風雪,在橋洞上刻下了自己最熟稔的四字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