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娘子看見蔣黎笑嘻嘻地端了碟菜進來,便笑著道:“我們四姑娘看來是找著興趣了。”
蔣黎自定親後便一直在為了出嫁的事做準備,學廚也成了其中一項,為此還引了些趣事出來。
當初蔣老太太為了給女兒找個好師傅,還專門花大價錢請到了以前在公主府上服侍的廚娘,結果人來了之後一問,發現竟是個什麼菜都不會做的。
彼時老太太大感詫異:“那你在公主府的廚房裏做什麼?”
人家就端端答道:“摘蔥。”
當時蔣黎一下子就笑出來了。
她後來還同母親和嫂嫂開玩笑,說:“早知有錢人家的工錢這麼好拿,我也去幫人摘蔥了。”
金大娘子也忍不住笑。
說來她們也算是漲了一番見識,原來有些達官貴人的家裏日常也竟是這樣的排場,但這樣的人蔣家自然是不會留用的,所以她們又把對方給請了回去。
事後蔣世澤知道了,也隻是很平淡地說了句:“他們的錢來得輕易,自是願意於無用處鋪張。”
後來他就讓蔣黎直接跟著家裏的廚娘學,等出嫁的時候也會再挑兩個廚娘陪著她去,免得她吃不慣鄭家廚房的飯菜。
蔣黎今日拿過來的是一碟蜜炙鵪子,做起來也是有些費時費工夫的。
金大娘子嚐了口,點點頭讚道:“不錯。”
蔣黎頗有成就感,說道:“那這些留著等嬌嬌待會下了課吃。”她說著,還專門把菜放到了溫盤裏。
蔣世澤正好在這時回來了。
蔣黎就起身招呼她二哥哥:“快來嚐嚐我新做的蜜炙鵪子,嫂嫂說好吃。”
蔣世澤往幾上看了一眼,說道:“這個色澤還需長進。”
他是見慣也吃慣了好東西的人,蔣黎在自己兄長麵前沒啥可不服氣的,隻能略感遺憾地應了聲:“哦,知道了。”她也不想杵在這裏妨礙人家,便道,“那你們聊,我去三嫂嫂那裏送菜。”
蔣黎走後,金大娘子便屏退了左右,舉步向丈夫迎去,口中問道:“待會還出門麼?”
蔣世澤點了點頭:“午後出去,沈家的那筆錢我今日要準備好了給沈家兄弟。”
金大娘子微感意外,忖道:“那塊地官人是想到別的用處了?”
蔣世澤笑了笑,伸手牽過妻子的手,相攜著走到了炕邊坐下。
“我昨日去鶴丘,除了是暫停工事之外,也是想再確認一下周邊情況。”他說,“當初定下那塊地的時候我曾仔細看過,附近確實是有條河道,倘若朝廷要動工開挖運河,肯定是要用上的,雖可能比起那些鄰水之地會稍微遠些,但隻要有了行商就不怕無人用。而且那塊地是鹹鹵之地,價格也不高,我們犯不著去和別人爭那些好地段,那樣投入也更大。”
“再有,”蔣世澤沉吟道,“我當時也想過,萬一沈伯敬的消息有誤,那塊地我若使把力,可能也還可救一救。隻是咱們家的負擔就會略重些了。”
金大娘子想了想,問道:“官人是想把那條河道用起來?”
蔣世澤笑著捏了捏她的下巴:“知我者,蓮華也。”
“我若能把那塊地變成淤地,它自然身價也就變了。”他說,“但這個風險我敢冒,沈家卻不敢,我今日才說讓他等一等時機,他已慌得不行。”
“以後若真有什麼意外,隻怕人家要怨死我們家。所以我就索性直接把沈家那四成份額給買了,若非看在鄰裏情麵,我也不會出這個價。”
若是以他對外的手段,這種時候自然是要往低價壓的,畢竟自己之後的投入還有許多,而且做買賣這種事本就但憑個人,他虧了也沒人給他兜底啊,他沒有那個義務送錢給沈家。但蔣、沈兩家畢竟是近鄰,沈慶宗自己是官戶,兩個兒子瞧著也挺爭氣,說不定這家以後還能有遠處的前程,他此時鬆鬆手也沒有壞處,所以就決定按照對方投的錢本來買。
結果沒想到,沈慶宗倒是比他以為的更虧不起。
蔣世澤思及此,頓了頓,迎著妻子的目光說道:“有件事我還是要同你說一說。”
金大娘子就等著他開口。
他清了清嗓子,還是有點覺得不好說:“我本想著事情也沒定,其實瞞著你比較好,但想到要瞞著你,我這心裏頭又貓抓似的,實難安定。”
金大娘子看他如此糾結,便微笑了笑,說道:“官人既不想瞞著我,那就盡管說來聽聽。”
蔣世澤就說了句什麼。
金大娘子沒聽清:“嗯?”
“我說……”蔣世澤小心地看著她的眼睛,“我幫我們修哥兒定了半個娃娃親。”
金大娘子:“……”
蔣世澤忙又解釋道:“你莫生氣,我是想著這麼好的機會,既然沈家自己開口送上門來了,那咱們家臉麵上就已經占了上風。再說大家並未挑明,所以也沒有正式定下,我也同沈伯敬表了態,還是要等孩子們大些再議,畢竟他那兩個兒子的前程都沒定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