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是熟人嗎?”陪同的人問。

“是啊……嗬嗬。”清雲大師笑了笑。

顧夏一陣錯愕,幾秒後,總算反應過來,站起來攙扶了他一把:“……老師。”

“來了怎麼不說一聲?”老頭子慈祥地笑了。

“額我……我和同學一起來的,所以……看你在忙,也就沒有打擾你。”顧夏乖巧地解釋。

清雲眯起眼睛打量了他一番,見他獨自一人:“你同學呢?”

“她剛好走開一下,我在這等她。”顧夏如實回答。

“哦……你要不要來我休息間坐一會?”清雲問。

“……好。”顧夏應下了,跟著清雲進了旁邊的單人休息室,還不忘發個信息告知白芙。

少年宮安排了休息室給清雲大師,其實也就是一個接待室,跟著進去的還有一行助理,清雲大師年紀大了,少不了人照顧料理,像這種畫展,還得有人幫忙伺候筆墨,大有古代貴族文人的風格。

進門之後,保姆就扶著清雲坐下,給他準備茶水。

“嗬嗬,清老,這位是……?”說話的是文化館的館長,文化館和少年宮是這次的主辦單位,館長這幾天都要在現場坐鎮。

“我徒兒。”清雲笑答,瘦削的臉上帶了一絲暖意。

“……哦,原來如此!”館長遲疑一秒,又打量一番顧夏,臉上笑著應付了。

顧夏坐在對麵的沙發上,把口罩卸了下來,露出一張清俊白皙的臉,禮貌地問好:“老師,好久不見了,你這兩年身體還好麼?”

館長一見到顧夏那張臉,頓時就想起了早些年經常上熱搜的顧家富三代,他也知道那是清雲大師的愛徒,既然人家在敘舊,他也就不在這礙眼了,館長找了個由頭就離開了現場。

館長一走,顧夏就放鬆了許多。

“嗬嗬……老樣子,年紀大了免不了會有些毛病,說不上好不好,”老頭子自嘲地擺擺手,點了一根煙,“你呢?今年……高三了吧?”

“嗯……”顧夏點了點頭,忍不住勸道,“老師,你少抽煙,對身體不好。”

“嗐!我這把年紀了,不抽煙提不起精神。”老頭子親切地跟他拉起了家常,“說說你,打算考什麼大學?複習得怎樣了?”

“……還沒想好。”顧夏回答得底氣不足,這兩年他過得渾渾噩噩,根本沒有什麼目標。

清雲大師是帝都美院的退休教授,毫無疑問,他自然希望自己的徒弟考帝都美院。

“你這樣的天賦,難道還用想?你這兩年都幹嘛去了?”清雲問道,“不管學什麼,多練就是硬道理,你天賦極高,天賦是不是勤奮就能得到的,這是你的優勢,其他人羨慕不來。你不發揮長處,反而學一大堆其他興趣班,這是沒用的!”

清雲大師很少關注網絡上的八卦,雖然對顧夏被網暴一事略有耳聞,可他認為,顧夏不來找他繼續深造書法美術,一定是把精力放在了其他興趣班上!

以前清雲很不喜歡顧夏去練武,他說武術是野蠻運動,他們這一行要愛惜自己的雙手,萬一磕著傷到之類的,還怎麼畫畫寫字?

更加反感的是一個孩子學多門興趣班的做法,太過廣泛就難以學精,為這事,在許多年前,清雲跟餘一念鬧過一場,原因是餘一念教顧夏練武術,練的是傳統武術,後來又把顧夏送去學柔道班、拳擊班,而這邊,顧夏還得每個星期來清雲這裏學書法和國畫。

清雲大師看不過去,就勸說顧夏放棄武術,學太多容易混亂。

小小的顧夏回去跟媽媽說了,被媽媽追著揍了一頓,餘一念甚至上門踢館,警告清雲大師別阻止顧夏學其他的東西。

顧夏記得,當時媽媽說,技多不壓身,總有用得上的時候,巧妙管理時間,就能把這些課程都安排好。

誠然,雙方都對他充滿期望,但各持看法,顧夏最後隻能自己咽了,都學,都練,雙方都滿意了。

清雲大師婚姻失敗,離婚後孑然一身,大半輩子時光都把心思放在了書畫藝術上,大概是孩子不在身邊的緣故,他將更多的時間和精力放在學生身上,把學生當成了自己的孩子,操心著許多事情。

顧夏漸漸長大,有點明白媽媽的怒點在哪裏了,無關興趣愛好,說到底就是媽媽吃醋了。

顧夏是清雲的學生,是徒弟,不是清雲的孩子,他無權幹涉別人家的教子方式,哪怕清雲是出於關心,餘一念也不吃這一套。

“我也沒學其他的興趣班……”顧夏淺淺笑了笑,“老師,其實我還是很喜歡寫字畫畫的,美院……我也可以考慮考慮。”

清雲欣慰地笑了:“喜歡就繼續啊,堅持才能成功,走專業路線跟業餘愛好可不一樣。”

那些年,名流圈內不少豪門砸錢讓孩子拜名家為師,各種行業的都有,形成了一股風氣,但很多孩子並沒有堅持下來。

清雲大師收顧夏的時候,網友們也是一笑置之,並不看好他,認為他也不過是父母砸錢鍍金的富三代,但老頭子還是正兒八經地在采訪中說,顧夏天賦很高,是難得一見的天才。

原本隻打算當興趣愛好玩玩、吊兒郎當的顧夏備受鼓勵,第一次參賽就獲得了全國兒童書畫大賽冠軍,從此一發不可收拾,各路獎項收入囊中,原本貶低他的那一批媒體,又開始了吹噓,到他被狗仔碰瓷,營銷號又帶節奏,把他貶得一文不值……

網友還是那批網友,在褒貶之間反複橫跳的大有可能是同一批人,有的是水軍,有的是跟風……

顧夏的心在蠢蠢欲動。

餘帥知道自己文化課不好,果斷就選擇了當音樂藝考生,那他為何不呢?他不也可以考美術藝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