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樣也好,真相揭開後,猝不及防的他即便痛苦也隻是一時,就算他因此變得偏激,但在這樣的世道裏,或許他可以過得更簡單。
雖然,還是有些失望。
“開飯了。”院子裏傳來龍姨的招呼聲,打破了這片寂靜。
“訓練一旦開始,不達目標便不能停止。你今天內好好考慮吧。”劍叔說完,便慢慢搖著輪椅出門。
“嗯。”明柯低頭著起身,走到叔輪椅的後麵,推著叔向院子裏去。
這頓午飯,葉明柯第一個就吃完了,向龍叔龍姨說了一聲“我出去一趟”後便跑出院子。
他跑在小鎮的青石板街上,腳步輕快,像一陣風。
他的內心裏填滿了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的激動、忐忑、隱隱的恐懼、勃發的莫名的渴求。
讓他想要竭力奔跑追趕的渴求。
但唯獨沒有劍叔所想的猶豫。非常奇怪的,連他自己也不太明白的,當聽到劍叔的話後他就明白自己一定會選擇踏上那條追尋謎局的道路。
雖然那條道路讓他忐忑、恐懼、不安,但他依舊興奮、激動、渴求。
如同,那注定要撲入火光的蛾。
他跑著跑著,停住了腳步,他的心中仿佛藏著千言萬語想要訴說。
這時他想起了那個在火光中微歪著頭認真地看著他,靜靜聆聽著他的話語的那個女孩。
喬喬。
他轉身換了一個方向奔跑起來。
這是他回到小鎮的第三天。
那場回憶起來至今仍然心有餘悸的所謂“意外”,表麵上如夢一般並沒有給他帶來什麼傷害與改變。
就如此刻安靜的小鎮,好像依舊像往常一樣平靜和諧,但實際上有兩戶人家就那麼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小鎮上。
而表麵上毫發無傷的他,實際上由於他冒險激發從小就有的怪病療傷,他的病已經變得更加嚴重凶險。
當他奔跑的時候,他明顯感覺自己比以往的速度更快,腳步更有力。
這是那場怪病帶給他的。
但除此之外,還有醒來後的兩天裏渾身時刻如烈火般的燥熱,腹中如黑洞般的進食欲望。
剛才龍姨的那頓午飯,他基本什麼都不敢進食。
這三天裏,他在靜等著身體發病後躁動的逐漸平息,適應著新的更少的
食量更可怕的饑餓。而她在做什麼呢?
為什麼沒有來看他?甚至連捎句話也沒有。
他跑到了村裏的染坊前,卻在那朱漆的大門前躊躇徘徊著不敢敲門。
染坊是小鎮上除了村長家和學廬之外最大的房子,有著鎮上最高的圍牆、最厚重的大門和最低的存在感。
那朱漆的大門除了偶爾有人出入,白天黑夜都緊閉著,隔絕了其他人家窺探的視線。
鎮上大部分人都隻知道這個大房子裏住著三口人,一個婦人、一個中年男子和一個小女孩。
住在附近的人家偶爾會聽到厚重的門裏傳來隱約的吵鬧聲,但那家人仿佛把一切的東西,無論好的還是壞的都關在那扇厚重的大門裏。
葉明柯在門前徘徊著,始終沒能鼓起勇氣敲門,那扇厚重的大門仿佛某種界限,謝絕了外界的一切來往,把門內門外分成兩個涇渭分明的世界。
仿佛敲響那扇門,就會驚擾到一個世界,一個對外界抱著敵意與戒備的世界。
就在明柯躊躇著要不要轉而去找陶堯時,那厚重的大門嘎吱一聲,開出一條縫隙。
一個身穿布衣,麵色蠟黃的中年婦女手裏拿著包裹側身走出門來,手裏隻是隨意包著的包裹裏露出紅紅綠綠淩亂的色彩,可能是染好的布料。
她出門後抬頭才猛然看見正站在自家門前的葉明柯,死魚珠子一樣渾濁呆滯的眼睛裏輕輕動了一下,蠟黃的臉上浮現著明顯的冷漠與疏遠。
“你是誰家孩子?在這裏幹什麼?”
葉明柯被突然出門的中年婦女嚇了一跳,又感受到中年女子疏遠冰冷的態度,緊張得有點支支吾吾地道。
“伯……母你好,我找一下喬喬。”
那中年婦女冷著眼上下打量著拘謹無措站著的葉明柯兩眼,麵無表情地道:“你是葉明柯?”
“是……是的,伯母你知道我?”葉明柯緊張詫異地問,他沒想到基本不和鎮上人有來往的染坊家會知道自己的名字。
“嗬,她也就隻認識那麼一個你。”
“進來吧。”
那中年女子臉上是冷漠中帶著隱隱厭惡的神色,卻伸手把門再推開了點,示意葉明柯進去。
“那喪門星死丫頭哭鬧了好幾天要去看你,把人吵得要死。趕緊看完趕緊走。”
那中年女子蠟黃的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刻薄與不耐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