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瑤坐在地上,靠著路燈的柱子,仰頭去看天上半圓形的細邊兒,好像回到了一周前跟江灼相見的的時候。
當時是什麼樣的心情她已經完全想不起來,現在隻想聽到對方跑到她麵前。
“瑤瑤,對不起,我來晚了,你等很久了嗎?”
她確實等了很久,白天等到深夜,一直等在這裏。
腳步聲傳來,蘇瑤睜大眼睛去看,路的盡頭一道身影逐漸清晰,頭發蓬亂的中年男人夾著文件包匆匆走過,看都沒看她一眼。
蘇瑤曲起雙膝,把頭埋在臂彎裏——為什麼還不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漆黑的天幕中開始飄雪,能源球已經躺進雲朵裏,整個街道空蕩蕩的隻剩蘇瑤一個人,守著唯一的光。
“瑤瑤,怎麼了?”
蘇瑤抬頭,看著眼前像是隔了一世沒有見過的人,她仔細地去看,不想再陷入夢裏。
江灼的臉與唇都蒼白得不像話,那雙漂亮的眼睛裏滿是焦急。他單膝跪在蘇瑤眼前,想靠近又無措地不敢前進。
她發現,自己好像從來沒有認真地去看過江灼眼裏的情緒。
蘇瑤伸出一隻手,輕輕撫摸江灼的側臉,不管現實還是夢境,今天她都要找到答案。
“我問你。”
“嗯。”
“你去哪了?”
“去伊奧斯了,我有把船票都補上,沒有偷渡。”
【那我今天跟你一起去,看能不能補上。】
“你為什麼去伊奧斯?”
“去……找我的母親,還有之前的終端壞了,我沒看到你信息,那邊應該可以修好。”
【受傷沒有?】
“你為什麼不理我。”
“我……你是說之前在教室門口嗎?我以為你和加文在……”江灼用手臂撐在一側,虛弱的身體依舊在微微晃動。
【我沒事,別哭。】
“你為什麼總是和索菲亞在一起?”
“索菲亞?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總是找我。”江灼皺眉,有些事情在逐漸清晰。
【參加了,我的比賽在明天。】
“比賽的時候為什麼要讓索菲亞?”
“當時能源盒耗光了,我動不了。”
【要還的。】
“你喜歡蘇瑤嗎?”
“喜歡。”
【嗯,不用叫我恩公,叫我江灼就可以。】
蘇瑤的眼前被淚水模糊,她看不清其他任何的存在,隻剩下江灼。
兩個人的距離很近,連呼吸都纏繞在一起。
雪落下,漫天飛舞著潔白的花瓣,別樣的月色裏,蘇瑤吻住江灼。
“阿灼,對不起。”
【瑤瑤,對不起,我來晚了,你等很久了嗎?】
蘇瑤短短的一句話,就把江灼拉回人間,掙紮著拖著破碎的靈魂來到她身邊,隻為了問她一句:瑤瑤,怎麼了?
曾經那些尷尬,無措與慌張,都是因為在偷偷地笨拙地邁向對方。
沒有轟轟烈烈的過往,沒有生死離別的難消,就隻是喜歡,見到了,然後喜歡上了。
戀愛是件小事,卻會被無限放大。
人總是會浪費很多時間去猜測,躲避,甚至逃離,而不願意抽出哪怕一點的勇氣去看對方眼裏簡單的答案。
所謂的卑微,隻是轉身的借口,怕麵對愛將落空的丟臉,而把那些真正絕望卑微的守候拋在身後。
江灼被蘇瑤帶回家,因為身體的疼痛,一路走得慢吞吞的。蘇瑤也不催他,拉著他的手,等著他慢慢走。
瑩白的燈光亮起,室內溫暖如春。陽台上綠幽幽的草兒間還開著小小的花朵,木質的秋千上掛著藤編的漂亮籃子,渾沌正吭哧吭哧地爬進去,團成一團隻露出一截兒翅膀。
粗布麵的沙發看起來意外的鬆軟,地上還有毛茸茸的毯子,上麵散落著幾個線球。
江灼站在溫馨得不像話的屋子裏,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放。
他覺得自己格格不入,像被吹進來的一塊垃圾……
“把衣服脫了,躺床上。”
“……”
江灼看著一本正經的蘇瑤,蒼白的臉上冒著熱氣,卻像泛著病態的紅暈。
蘇瑤歎口氣,拉著他坐到柔軟的床上,伸手去解他的扣子。
他不知道是因為受傷,還是因為眼前的人,他失去了思考能力,腦子裏一團漿糊。實際上這種情況在看到那條信息的時候就有跡象,隻是現在已經變得束手無策。
冰涼的手指輕輕撫過他的傷口,帶著刺痛與灼熱讓他整個人都在顫栗。
他握住那隻手,側過臉,珍重而迷戀地親吻。
“所以,這些傷是怎麼回事?”
江灼就跟被人一腳踢翻了腦子裏那桶漿糊,意識突然回歸,看著蘇瑤眼睛裏的怒氣,咽了口口水。
“我說的別再那樣了,你以為是讓你補船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