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是假造便是假造?”
陶三春冷冷一笑。
“某已將明州當初為你假造路引的街頭混子捉拿來京,你可是想當堂對質?”
“李大人真的確定我那路引是假造?”
她平聲道:“大人可知,無故汙蔑之罪,即便是官,也要受律法懲治的。”
李承鵬嘴角猛地抽搐一下,見她對路引之事甚是鎮定,又想起許衙役說的那路引最大疑點,乃是出自明州軍政司。
明州軍政司向來不管民間之事,如何會為一普通婦人出具路引?
遲疑了片刻,他終究不再提路引,隻說其它確實拿捏住的把柄。
“當初你將我妾室贈與你的首飾在當鋪簽下死當,那當票簽押乃是你親筆所簽,陶娘子可要再看看?”
“當票是我簽押,但能證明什麼呢?”
她也輕輕一笑,眼睛不閃不避與他雙目相對,不驚不慌地。
“李大人難道僅憑路引當票,便想把我兒說成是你兒?你以為這是在哪裏?這是京師府衙!”
“僅憑路引當票自然不能說你騙走了我兒,可一個連真戶籍路引也拿不出的婦人,如何能是良家女子?!”
李陶氏插進話來,獰獰一笑,又用力對著府衙正案磕一個頭。
“大人,奴懷疑陶氏三春根本不是良家女子,而是他人逃奴!”
“當初明州大水大疫,受災百姓百不存一,你說你是李氏良妾,又有何證據?!”
陶三春冷冷一笑,朝著東城知府福一福身。
“大人,陶三春進京將近三載,大人可前去將我所在坊裏四鄰街坊傳喚過來,問問他們,三年裏陶三春可曾騙過一個人?!”
“你偷騙了我兒,自然要小心隱藏,好尋得安身度命的所在!自然小心謹慎不會再露出馬腳!”
李陶氏尖聲哭叫。
“可你莫要忘記,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我兒被你哄走時已經四歲有餘,已經有了含糊記憶!
“元哥兒常常對著你脫口而出‘媽媽’,而不是娘親!若你是他娘親,他如何會用乳母來稱呼你!
“當初我拜托你帶他進京,曾好好叮囑我兒,要他視你為乳母,要他聽話不要惹你生氣……
“我可憐的元哥兒,不知這三年裏如何被你折磨,卻還是以乳母之稱喚你,不肯認你為親母!”
李陶氏嚎啕大哭,隻砰砰磕頭,嗆聲高呼,“青天大老爺,請一定為奴做主啊!”
“……簡直可笑。”
陶三春對這胡攪蠻纏的婦人實在是無語。
“自古以來,有關奪子一案的判決之法,蓋有爭議。”
東城知府啪地再拍驚堂木,止了不住嚎啕的李陶氏。
冷冷沉著臉,他對著陶三春道:“為一兒相爭至此,你二人又全無真憑實據,為今之計,隻可施滴血驗親之法,來斷父子血親。”
“大人,這滴血驗親乃是無稽之談!”她想也不想地反駁,“陶三春雖識字不多,卻不愚昧!”
“你若是心中無鬼,就讓你家孩子與李大人施這滴血驗親又如何?”
東城知府冷冷地從簽筒抽出一支令簽,往堂下地磚上一扔。
“來人,速去陶氏家中,將涉案幼童帶來府衙——”
“大人不可!”
陶三春厲聲製止,握緊手掌,指甲深深陷進掌心肉裏。
閉目用力平靜心神,而後睜開眼,她對著東城知府躬身福禮,緩和了聲調。
“大人,或者您在派人去帶我兒來府衙之前,先問詢問詢李大人,昨日他妾室本想進我家門硬搶我兒,為什麼卻最後連院門也沒敢跨進去一步?”
東城知府神色不變,掃了她一眼,卻是皺眉未語。
看來,他與李承鵬本就是一丘之貉,表麵義正言辭誰也不偏,私底下早已勾連一起,暗地裏做了交易。
她心中暗凜,不敢再托大,隻咬牙鼓起勇氣仗借權勢,來一個狐假虎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