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致之不再理會婆子們,她是個性格豪爽的,一時間尋不到帕子,便用袖子將女人一臉髒汙抹掉,露出女人白淨的臉頰,女人應是花信年華,現代來說是二十來歲,眉清目秀,卻眼睛紅腫,哽咽不止,看著也該也是好人家的女兒,如今卻落得如此田地,叫人實在心酸。
“林二姐?”湊近的林小六忽然叫了出聲。
“小六?”被喚作林二姐的女人認出林小六,頓時捂住臉,羞愧抽搐起來。
“你認得她?”
“她是我幼時鄰裏的林二姐。”林小六看林二姐哭的全身顫抖,不能遏止,臉上也帶上了悲憤。
林小六和林二姐本是同村,更兼是鄰家,自小二人一同長大,林小六家中父親酗酒,酒後又要打人,總是隨手抄起物什就打向林小六,林小六小小年紀,常常躲在外麵不敢回家,林二姐見他可憐,偶爾教他藏在自家,若是林小六藏在村外山洞,林二姐還會送一些吃食過去,林二姐待林小六這般好,林小六也當林二姐是親姐姐一般。
待林二姐年紀稍大,經人說媒嫁到了宛興縣魏家,成為了魏家娘子,魏家雖不是什麼大富之家,也算殷實,開了家酒肆專賣藥酒,魏家婆婆更是遠近聞名的巫醫。
入門之後,夫妻二人伉儷情深,魏家娘子很快就有了身孕,這樂壞了魏家一家人,沒想到十月懷胎,生的卻是女兒,這要重男輕女的婆婆十分不喜。說了也奇怪,女兒出生之日就因體弱夭折了,第二年,林二姐又有了身孕,曆經十月又生了個女兒,沒想到這次女兒依舊未活到滿月,魏家婆婆更加不喜,看待林二姐的目光鄙夷不屑起來。
林二姐隻得忍氣吞聲,在第四年年尾,林二姐再次生了一個女兒,女兒依舊活不過三天就夭折了,這一次,魏家婆婆怒了,直言林二姐不會生養,生不出兒子也生不出活的閨女,直接用十五兩銀子的價格,轉手將兒媳婦賣給了官媒,要官媒自行處理。
林二姐被褫奪了夫姓,又被官媒帶來此處,隻能徹夜哭泣,她思念丈夫,不願再嫁,一再逃跑,想回家問一問她丈夫,可還記得當年恩情,才有了剛才那一幕。
“連續死了三個女兒?”莫致之心中敏銳捕捉到不同尋常之處,眉頭蹙了起來。
蕭世幸漆黑眸子閃著光,心知莫致之起了插手的心思。
“二姐毋需擔心,小六自會幫你。”林小六知情之後氣憤不已,自懷中掏出錢袋,掂了掂,塌癟的錢袋份量輕微,他臉色怪異起來,舉起錢袋遞到莫致之跟前,結結巴巴央道:“莫大人,求……求您設法幫一幫林二姐,林小六我日後做牛做馬隨您差遣。”
莫致之勾起嘴角,輕輕推開錢袋,臉色溫煦起來,再看向一幹婆子就是一臉嚴肅,“林二姐的配婚能否通融些日子?”
“那不成的,那家人都是落了定的。”一個婆子立馬拒絕,要配的可是跛腳老漢,等了許久,聽說是賢惠的劉二姐急忙給了銀兩,哪還有轉圜餘地。
“三十兩如何?”蕭世幸冷冷開口。
三十兩!竟如此之多!
幾個婆子麵麵相覷,心下雀躍,卻假意麵露難色:“這……不是我們說了算,她畢竟是被定下了的。”
莫致之哪裏看不出來這幾個婆子心裏那些彎彎道道,板起麵孔道:“三十兩即可,你們也才收了十五兩?”
一個婆子眼珠轉了轉:“不瞞您說,這十五兩一則是還與人的定,二則是要繳納官庫的……”
“要麼十五兩,要麼分文沒有。”蕭世幸麵無表情,語氣冰冷下了定論。
婆子們見狀,皺了皺眉,躊躇著:“這…”
老劉頭急忙湊了過去,偷偷說了幾句。
婆子們的雙眼立即睜圓了,年紀最大的婆子話頭一轉:“既是王……您要人,那自然是要給的。”
蕭世幸再不看他人,隻對莫致之說:“姐姐還要什麼?”
“不必了,我們先回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