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五十章 劉愛雨逃離董家班(3 / 3)

陳望春知道那首歌是唱給他的,他內心波濤洶湧,但表麵上卻平淡安靜。

當他得知劉愛雨輟學時,心裏很難受,但僅僅隻是幾分鍾時間,他的心思又回到了學習上,那是陳背簍長期強化訓練的條件反射。

陳背簍吩咐陳望春:“你要留心,看劉愛雨和學校哪個同學在聯係,打聽她在哪裏?在幹啥?”

陳望春點點頭,陳背簍感覺他神情恍惚,他的話不知聽進去了沒有。

油坊門沒人知道劉愛雨去了哪裏,他們議論一陣後就不關心了,但這卻是陳背簍的一個心結,他得知道對手在哪裏,明搶易躲、暗箭難防。

陳背簍每天都注意觀察劉麥稈家的動靜,劉麥稈和以往一樣,有時在村裏轉轉,有時搭個便車,去鎮上放放風。

幾乎每天晚上,陳背簍趴在牆頭上,觀察劉麥稈家的動靜,但他什麼也聽不到。

他不死心,有一天,趁劉麥稈去了鎮上,偷偷潛入劉麥稈家偵察,裏裏外外搜遍了,家裏的確沒有劉愛雨印跡。

一天傍晚,陳背簍轉到村長牛大舌頭家,給老貓遞了一根煙,牛大舌頭問:“啥事?”

陳背簍說:“沒事,隨便轉轉。”

村長牛大舌頭說:“夜貓子進宅,不安好心。”

陳背簍說:“我看看有沒有我的信。”

每隔幾天,鎮上的郵遞員下一次鄉,把村裏的信丟在牛大舌頭家。

信堆了一大堆,陳背簍一封一封翻看著,有的信居然被人拆開了,隻有個信封,瓤子都不見了。

說起信,陳背簍想何采菊會不會來信呢?他翻了一遍,沒有他的信,也沒有劉麥稈的。

陳背簍絞盡腦汁地尋找著劉愛雨,卻沒想到,劉愛雨就在一牆之隔的家裏睡大覺。

劉愛雨說:“我不學戲了。”

劉麥稈鬆了一口氣,他一開始就不主張劉愛雨學,學那個有啥出息?男女在一塊,烏煙瘴氣的;現在碰了釘子,灰溜溜地回來了,劉麥稈心裏暢快。

劉愛雨很委屈,她在外幾個月,受了很多氣,劉麥稈卻一點關心的意思都沒有,也沒有問她為何突然就不學唱戲了。

劉麥稈說:“你還得走,明天就走,不能留在家裏。”

劉麥稈記起了自己有個遠方表妹叫碎紅,在鎮上開理發店,具體哪家他不知道,聽說這個店很賺錢,家裏修了五間大瓦房,買了摩托車。

劉麥稈說:“你去你碎紅姨發廊當學徒,三個月實習期滿後,就能拿錢了;手藝學到家,在城裏開個店,賺的不比徐朝陽校長少。”

劉愛雨壓根就沒想學理發,但劉麥稈說得對,先得有個落腳點。

九十年代初,輟學的女孩子,如果不想在家裏種地,就隻有去學理發和裁剪,而到廣東當打工妹,那還是幾年以後的事。

劉愛雨自己也沒臉呆在家裏,油坊門人的舌頭太厲害了,他們加油添醋、無中生有的功夫讓人歎服,劉愛雨不想被村裏人過度地關注和議論。

第二天大清早,劉麥稈領著劉愛雨,賊一樣偷偷溜出了村子,這時,天還麻麻黑,雪地上落了一層霜,顯得更滑了。

天陰沉沉的,刮著小北風,這種鬼天氣,人都縮在熱被窩裏冬眠,路上沒人也沒車。

父女倆一步三滑,比往常多用了一倍的時間,趕到鎮上時,天已大亮,早起的人們,開了店鋪的門,生火燒水,整個鎮子煙霧繚繞。

在一個早點攤前,劉麥稈打問碎紅,賣早點的女人指著對麵說:“就那個‘一剪鍾情’發廊。”

劉麥稈瞅瞅門窗關得嚴嚴的,便說:“都大天亮了,還睡?”

女人神秘地笑笑說:“人家做的是晚上的活,睡得遲起得遲;有本事賺大錢的,有哪個早起的?”

劉麥稈一聽有道理,農民起早貪黑,一年忙到頭,還是個窮。

劉麥稈破例買了兩碗豆腐腦、兩個油餅,凍得鼻涕橫流的劉愛雨,吃得身上暖烘烘的,那種美妙的滋味,足足在她的舌蕾上停留了二十年。

這是十五歲的劉愛雨,吃過的最奢侈也是最難忘的一次早餐。

2005年,劉愛雨到北京後,總懷念著寒風呼嘯中的那碗豆腐腦,那是父親劉麥稈一生當中,給她罕見的溫暖。

為此,劉愛雨吃過幾十種風味的豆腐腦,但都沒有吃出1996年冬天的那種滋味。

他們在街上轉悠著,這裏看看,那裏瞧瞧,劉麥稈發現,鎮上的理發店總共有五家,“一剪鍾情”門麵最大、地段也最好,它的兩邊是鎮中學和醫院,對麵是政府和派出所,典型的黃金地段。

劉麥稈說:“你隻要在這個店裏站住腳,不愁賺不到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