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52,大弘誓願(1 / 3)

“進來呀,怎麼不動?“老頭推開門,看見老頭夫人站在門外,抱著一籃子菜。

“哦吼完蛋,我老婆傻掉了。“老頭故意露出憂心的表情,誇張地唉聲歎氣。

“你才傻掉了,還想不想吃飯?“老頭夫人被氣地一笑,吸了一下鼻子,抱著菜進門。

“嘿嘿嘿,想吃的想吃的。“老頭露出討好的笑容,幫老頭夫人抱著菜走進廚房。

老頭年輕的時候很喜歡吃涮鍋,今晚老頭夫人盛了不少牛羊肉切片,摘了點青菜,燒了一大鍋米湯,又給老頭做了一晚牛肉打鹵麵。

老頭吃的吸哩呼嚕,老頭夫人卻不怎麼拿得起筷子。她一拿筷子,那一鍋沸騰的米湯涮著牛肉,熱氣就騰她眼睛,什麼也看不清,更不能低頭。一低頭,老頭夾給她的肉片就被打濕,鹹鹹澀澀的。

老頭沒去看她的臉,他吃的很開心。米湯的熱氣不濃,但老頭卻把它當成簾子,在簾子的這一頭胡吃海塞。

“這米湯涮肉,太嫩了。吃啊,要涼了。“老頭吃著燙嘴的肉片,一片抽氣一邊讚歎,筷子指指老頭夫人碗裏的肉。

老頭夫人咕嘟咽了一口什麼,碗裏的肉卻沒少。她慢慢夾著筷子,撥動碗裏的肉,動作越來越慢,視線始終模糊。

“這輩子,20歲前過的渾渾噩噩。是我師父教我做事,教我本事。“老頭扒一口麵,胡亂嚼嚼,囫圇吞下。他喜歡吞麵勝過咀嚼,他老婆雖然埋怨他這樣吃如同餓死鬼托生,這幾十年卻一直把他的麵煮的極軟爛,連肉鹵都鬆軟。

“20歲以後,師父的孝我沒盡上,他教我的本事我隻做了一件事,用來遇見你。“老頭露出懷念的表情,夾起一口青菜吃下,在嘴裏跨擦跨擦嚼地清脆。

“我這一生,是你完成的。“老頭一笑。”如果可以,我隻想守著你過一輩子。“

“但是這最後一件責任,我必須盡。“

“老祖們胡搞,欠了天下人的債。我學了本事,拿來討了老婆,逍遙了一輩子,欠了師父的債。“老頭說兩句,就要扒一口麵,吃一筷子肉,還在往鍋裏下新肉。

“這些債,我一並還了。就不留給那個崽子了。“

那片稀薄的熱氣多麼像個柵欄,一個虛張聲勢的膽小鬼躲在後麵,粗聲大氣放著豪言,卻又小心翼翼從縫隙看著對麵,看那個女人的反應。

那個女人也不再年輕了,她也想鬧,也想耍賴,恨不得把這一鍋湯潑到他臉上,更想對他喊,為什麼偏要還,能不能不要走。

但是她咬著嘴唇,幾次張嘴,始終都沒說出那句話。

她其實很想罵他,很想扇他一巴掌,告訴他其實她知道他那年,故意饒了路害她誤期。這樣他會不會驚慌,會不會愧疚,會不會就留下來呢?

可是,她其實隻想感謝他,30年前那一場路程,她和他一樣盼著路途晚些到達。

她過的很快樂了,這30年很快樂了,他從來都是她的救命稻草,她也同樣愛上了漂泊天下的感覺。

那麼,是不是某種代價,她必須在此失去他呢?

她不想最後說什麼,讓他下定的決心變質,阻礙他一生唯一的一次逞英雄。

可是能不能不失去他?求你了。

她突然又想起了什麼,一線希望閃過,她看看他,又看看李青籬他們的屋子。那裏依舊燈火暖黃,他們都還沒睡。

可是她又看見他,隻是溫和地,定定地瞧著她,似乎這張臉已看了30年,依舊沒看夠一般。

她又委屈,又自豪地低下頭哭泣。是啊,她就是愛上了這樣的男人。他絕不會逃,也絕不會拉著別人和他一起去送死的,哪怕那人比他強,他也絕不將自己的責任分攤。

可是其實,這輩子,我還沒和你過夠。

老頭終於吃完,桌上盆空碗空,恨不得涮鍋的米湯都被他喝掉一半。

他輕輕走到她身邊,蹲下來擁抱了她。

老人的擁抱是輕柔的,這一生的執著都有過回報,接下來所求,隻是一個應許的結局。

“再見,小柔。“

她無法再抑製,趴在他懷裏哭出聲。

一把年紀了,還小什麼啊。

老頭穿好衣服,他的衣服基本上都是她手織的,他對自己最後的戰袍很滿意。

他回頭看了她一眼,她蹲在地上,看著他打開門。

晚風拂來,老頭向後一倒,衝天而起,卻無聲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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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應不應該,以一人的意願左右天下命運呢?

老頭飛在高空,眼前地平線的邊緣,黑夜裏卻亮起熊熊火光。

人忤逆祖師,經天緯地之才創立傳承,從此穩坐天下第一逾1500年,徹底將眾生從過去各國戰爭,打的生靈塗炭的狀態裏解放出來。可是越到後來,和平的代價就越難以承受。原來人類和兔子也沒什麼分別,終究需要天敵,終究需要自然淘汰一定的同類。這本就不是一個,能容得下所有人和平相處的天地。

老頭飛近了,眼前這個中等規模的村子正在遭受屠戮。然而,那不是令行禁止的軍隊,即使人人披甲,動作卻雜亂不堪,毫無章法,那些士兵殺著人,還在開心地笑著。

有個半大的娃娃,被女人牽著,從起火的房子裏往外沒命地逃。然而又怎麼逃得過呢?一個紅著眼,狂笑著的士兵舉著刀,跳著向他們砍來。

那個女人在最後一刻把孩子撲倒,跪著伏在孩子身上。雖然即使擋的了這一刀,還會有成千上萬刀。

然而那一刀沒有落下來,女人顫抖著等待了一會兒,疑惑地抬頭,卻看見那個士兵消失無蹤,隻有一個白發白須,白衫的老頭站在她麵前。

老頭轉過身,對她笑了笑,輕輕說了聲:

“抱歉。“

那些殺紅了眼的士兵沒弄清楚發生了什麼,隻以為老頭是個抵抗的村民,嚎叫著衝了上來。

老頭輕輕一動,在士兵們沒回過神來之前,捏碎了他們每個人的喉骨。

屠殺這個村子的士兵不是太多,但老頭在這裏已經可以看見四周更遠處的火光。他飛快地穿梭於火宅間,將那施暴的,戲謔看熱鬧的統統掐死。殺光所有士兵,隻是一小會兒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