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42回 替我,去臨幸王後。(1 / 2)

一路乘著軟轎悠悠趕回帝宮的時候,夜還很深,天色還不見曙光。

被浮雲隱去的月的清輝透過紗一樣的雲幕,隔絕著天河一道,為這浸染在靜謐夜色中的大地添了些許明暗碎影。雲母屏風燭影深,帝宮深深深幾許……

“簌簌”幾下,飄搖軟轎當地裏猝然停住。

柔黛掀起轎簾一角,在宇坤的攙扶之下穩穩著地,並無多話,擺手命內侍們回去。

就這樣,寂寥的更顯空曠的殿宇廣場間,便隻剩下了三個立身無言的人。

王、宇坤、以及迎麵過來不知已在此等候了多久的王後幻兮……

秋風染寒、夜露沁涼,幻兮著了單薄綢緞宮裝的身子被造勢的有若一片離冠花瓣,楚楚纖腰越發嫋嫋婷婷、一握不盈。她一張不知是有意、還是被夜露無意的卸去鉛華的麵上含一抹淺淺哀怨。此時此刻,素麵朝天的王後似乎就隻是一個渴望愛與被愛、嗬護與被嗬護的柔弱小女人,再平常不過的小女人。

“陛下。”宇坤心間一動,隻是一掃,沒敢去多看幻兮,略側身對柔黛施禮斂襟,“臣,先告退了。”很明顯,王後是有意在這裏等王,那宇坤橫插在二人中間則是突兀且又不太合時宜的。

“去吧。”柔黛亦是明白,斂眸遞了一個示意眼神,又繼續,“你晚些再過來。”當著王後的麵,他不好將對宇坤的愛意表現的太為過火,但這句“晚些再過來”,無論是語氣還是他在說這句話時持著的神情,都是繾綣撩撥的有些滲人的。

如此曖昧,明顯昭著。即便早已知曉,幻兮心裏還是別扭了一下,曇唇悄抿,沒做聲息。

這時宇坤早已領命告退,在路過幻兮身邊時,肩膀明顯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心下莫名,不知是被什麼氣場、亦或什麼情愫給做弄的。好在夜黑風高,柔黛並無察覺。

隻是沒有逃過素來伶俐的幻兮的洞悉,但也隻是心念一晃,沒有執著什麼。

別院燈火映於夜半時的暗色宮牆,娑婆之感於清虛間頓生。

柔黛看了一眼不動不言的幻兮,語氣是淡淡的:“走吧。”便欲抬步,想引幻兮進內殿去說話。

畢竟一王一後就這麼站在蒼茫夜色下說話,委實欠妥當。

幻兮卻沒急著動身子,轉目四下看了看,見宮娥內侍早已被盡數遣退,站在這裏說話是極安全的:“不用了。”她抬眸,將身子一點點湊近,卻又刻意壓著步子保持了一段距離,“臣妾就說一句話,說完便走。”

“哦。”柔黛也不願強迫,比竟他還不適應除宇坤以外的人進入自己的寢宮,“有什麼話,非得這會子同孤王說?”或許是被王與王後之間這層關係給做弄的,柔黛覺得氣氛很是尷尬。按照常理,這個時候王該與王後在後宮鴛鴦雕花榻上親昵綢繆、盡得魚水之歡才對……可惜,這樣的事情是不會發生在他們之間的,永遠也不會。

曉風輕掠,繚亂一頭烏絲雲發。幻兮抬手將散亂流蘇抿於耳後,略停須臾,突然便跪了下去。

柔黛一驚:“子童這是何故?”他下意識緊走幾步上去,半曲身子欲要去扶。

王隻是不喜歡女人,而非針對王後。相反,正因他無法親近女人、無法對幻兮盡到自己作為一個丈夫的義務,他對幻兮實際一直都隱懷愧疚。且他跟宇坤不同,宇坤在幻兮身上了解著的諸多事情,柔黛並不知情,他隻記得幻兮曾在一群大臣中間幫自己解過圍、也幫宇坤脫了險。

總體來說,意思隻有一個,就是王對幻兮的映像並不十分壞,且也並不怎樣過分的介懷。

“臣妾……鬥膽請陛下臨幸!”幻兮一咬下唇,揚聲出口。

一個女人、一個妻子,對自己的丈夫說出這樣一句話,聽在耳裏何其卑微、又何其悲涼……

柔黛伸過去的手臂便僵在了半空裏。他顯然不曾料到,幻兮會說出這樣一句話。

一晃神間幻兮已一個匍匐身子叩首下去,就這麼對著柔黛拜了三拜。

天風又起、冷月如織,緞子似的天幕暗沉更甚。清寒的更漏之聲拔地響起,擊碎這好一通暗沉永夜、無邊寂寥……

柔黛緩一口氣,將身子重又直起立好,展袖將雙臂負於身後,麵目漸趨凝起寒意。

“陛下!”又一聲喚,幻兮不待柔黛發命便自顧自抬首直視,分明嬌嬌傾國麵,卻憑得如何都無法在自己丈夫的心海裏投下半絲光影,真真做弄,“群臣白日裏的所言所行,臣妾亦有耳聞!臣妾懇請陛下為東遼著想,為東遼蒼生著想,為一代代東遼王者創下的這份基業,著想呐……”上揚但誠然不高的語氣裏,浸染著絲絲點點入骨入髓的韌。凜然大義便在這張合了淚水的美麗麵孔上,呈現的渾然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