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人不請自來的毛病到底是跟誰學的?
祝暄冷臉看過去:“侯爺如今對我將軍府當真是熟悉至極了,連入內院都這般輕車熟路。”
豈料那人腳步剛好停在了暖香苑門外,過於高大的身影幾乎被月洞門擋住了上半張臉。
“這話倒是冤枉我了,今日可是管家帶我進來的。”
祝暄這才注意到那人旁邊站著的方伯,忍不住皺眉:“方伯,我跟侯爺到底沒有成婚,怎能帶他入內院?”
盡管這人之前已經擅闖過了。
“姑娘恕罪。老奴以為……嗐!”
他這一聲歎,祝暄基本上也猜出來了。
估摸著也是受了外麵那些流言蜚語的影響。
方伯上了年紀她不好發作,又懶得再去前廳一趟,幹脆就擱著一道門跟謝崢遠說話。
“那便委屈侯爺站在那兒了。說吧,您今日不請自來又是為何?”她蹲下身,將那折了莖的花掐下來,捏在指尖仔細看著。
那是一朵橘色的陸蓮花,厚重的花瓣綻開形如牡丹,卻隻小小一朵,擱在掌心十分可愛。
可它終究已是斷了花莖,隻能綻開這須臾時光了。
“那日在茶樓,還欠小娘子一個結果。”謝崢遠還真就站在原地沒動,他雙手背在身後,挺拔的身影靜靜佇立著。
“那案子已有結果了,背後主使是……”
“不重要了。”祝暄沉聲打斷了他的話。
因為她知道,不管謝崢遠這會兒告訴她的人誰她都無法相信。既然埋下了那一顆懷疑的種子,任其生根發芽,那便再無徹底拔除的可能。
既如此,她還不如不聽。
“多謝侯爺還惦記著我,但若是此事那便不必了,請回吧。”
她說著已經朝身後的茗喜遞了眼色,準備送客。
卻聽那人笑了一聲:“看來小娘子心中已有了認定的答案。”
“是。”祝暄不予否認,“所以無論侯爺給出的結果是否與我心中的相符,皆是無用。”
“你可想過這其中的隱情。”
“為何要想。”祝暄執劍朝那人走了過去,“若事事都要考慮背後的隱情,這世間法則有何用?我大魏的律例又有何用?”
謝崢遠望著她,沒說話。
“衙門的人在處罰犯人時會考慮他是否上有老下有小麼?侯爺在戰場殺敵時會考慮對方是否自願參軍,又是否自願殺人麼?”她接著道,“當然不會。”
“所以侯爺又何必執著於此。”
“……”
“茗喜,你跟方伯一塊兒送侯爺吧。”
從謝崢遠回來,本就空曠冷寂的平遠侯內氣氛一冷再冷。
明明是正回暖的春季,卻生生像是回到了冬日,人人自危,戰戰兢兢地幹著自己的活計。
“侯爺,那邊今日送了口信來。”無名跪在主子桌邊垂頭研墨。
“說是要您盡早與祝小娘子成婚,不得再拖延了。”
謝崢遠繃著臉色不說話,白紙上落下的筆畫連在一起,逐漸成了一名女子的模樣。
冰肌雪膚,朱唇貝齒,明豔動人。
是他日夜牽掛思念之人,亦是他曾立誓要守護之人。
謝崢遠擱下筆,細細端詳著。
半晌,聽得他淡淡開口,語氣中無甚情緒:“蘇清環不必留了。”
當初留她一命也不過是為了驗證猜想,如今他已有八成把握,那這人也就不必再留了。
無名:“是。屬下明白。”
“茶樓近日的情況如何。”謝崢遠手指刮過已經晾幹的墨跡,平靜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