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寥幾盞燈燭晃著微弱昏黃的光,將蜷縮在地上的身影投出一團黑黢黢的影子。
坐在案前的男子此刻手上正把玩著一柄匕首,如夜色的黑眸中無任何情緒。
不知過了有多久,才聽他幽幽開口:“是誰?”
地上蜷縮著的那團顫了顫,口齒已不清晰,聲音嘶啞:“阿遠……當初是我……救、救了你……你怎能……”
“這是你前世欠下的債。”謝崢遠冷冷撩起眼皮看過去,“回答我,是誰救了你。”
蘇清環冷笑著嘔了口血出來。
她費力地撐起身子,半坐在地上,“我以為……你尋我是報恩……沒想到……嗬……”
“我也曾以為,你是真的無依無靠。”他手中的冷刃閃過一道寒光,“直到我親眼見你殺了丈夫,又墮掉了腹中的孩子嫁禍給她。”
“你……你胡說什麼!”
謝崢遠卻並不想理會她此刻的瘋癲,隻沉聲問道:“是殷家的人?”
“……不。”
他蹙起眉頭,目光死死釘在她身上,“那是誰?”
“你想知道……”地上那人咧開帶著血的嘴角,渾濁的眸中劃過一絲精明的光,“做……個交易……怎麼樣?”
夜色籠罩著整座將軍府,暖香苑裏隻留了院裏的幾盞小燈,幽幽地映出路來。
眼看著茗喜從屋裏出來,一直守在門口的桃喜忍不住上前。
“可知道那阿蘇是什麼人了?姑娘回來便悶悶不樂的,還不吃不喝,是又怎麼了?”
茗喜擺擺手示意她小聲些,“可太嚇人了!當著姑娘的麵可別再提此事,還有侯爺,這幾日也別提了。”
“啊?”桃喜更不明白了,“難不成是阿蘇跟侯爺……”
“你想什麼呢!侯爺分明一門心思都在咱們姑娘身上。”茗喜難以置信地把人拉到了廊下,“你這簡直比姑娘今日聽得話本子還能胡謅。不過那話本子確實離譜極了……”
就是莫名還怪熟悉的。
聽著外麵窸窸窣窣的聲音,躺在床上的那人用力合上了眼。
怪不得那小二說這故事她定會喜歡,合著根本就是謝崢遠給她準備的!
祝暄心想。
上次他說“無妨”,這次幹脆以同樣的方式給還了回來,明裏暗裏的意思都是在說不嫌棄她。
她要的是他的不嫌棄嗎?
更何況也還輪不到他來嫌棄!
還有那個聽得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的破故事……
越想越煩,祝暄幹脆將被子蒙過頭頂,將自己團成一團縮起來。
——“阿暄,你聽我說。”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那人佇立在湖邊的身影仿佛又出現在眼前……
那時他腳邊跪伏著的便是之前與他並肩站在那裏的阿蘇。
分明他們曾那樣親密過!
若他能這般對一個女子,便也會有第二個。
謝崢遠的性子陰晴不定讓人難以捉摸,又來無影去無蹤,她若當真嫁了,那日後被踩在腳下的便是她了!
她可不想年紀輕輕便香消玉殞。
所以這人她斷然不能嫁!
祝暄翻了個身,再次堅定了自己不要嫁給謝崢遠的決心。
翌日一早,茗喜還沒去打熱水,便被主子喚進了屋。
“姑娘今日起這麼早,可是沒睡好?”
祝暄擺擺手,已然坐起身開始穿鞋子:“我要去阿爹的書房一趟。”
茗喜還以為主子這是睡這一晚想通了不鬧別扭了,歡喜地拿了衣服給她穿上,“姑娘用過早飯再去批那些賬也不遲的。”
“不是去批賬,是要去找東西。”祝暄利落地坐在了鏡前。
“啊?找什麼?”
祝暄彎了彎眉眼:“找一把趁手的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