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恕罪。本是出門前剛好碰上謝將軍凱旋進城,街上人多雜亂,馬兒才會受驚。況且這傷將養兩日便好了,娘娘不必動肝火。”
她故意將話往那位謝將軍身上引,為的就是讓皇後無話可說。
畢竟那人如今是攜功而歸的英雄,大魏戰勝也是值得慶賀之事,皇後自然不好再揪著不放,車夫也能躲過一劫。
眼下爐裏的紅羅炭燒得泛紅,暖烘烘的屋裏氣氛卻有那麼一瞬的尷尬。
“你這丫頭,就是心太善,隨了你阿娘。”皇後笑著將話好歹揭過,又彎彎繞繞地直往她的婚事上靠。
“你娘若是在世,必然也想讓你嫁個好人家。這幾日聖上也與本宮商量過此事,暖暖心中可有人選?”
人選?若她真有人選就能成嗎?
不過是些體麵話。
“婚嫁當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切聽從聖上與娘娘的安排。”
祝暄笑著應和道,便又借口想去禦花園走走,離了鳴鸞宮。
皇後寢宮離禦花園並不遠,這會兒甬道的盡頭已然能瞧見園子的一角。
“姑娘,聽方才皇後娘娘的意思,今日應是請了不少京中的勳貴子弟,想來其中必定會有姑娘的未來夫婿吧?”茗喜跟在後麵小聲道。
“這倒未必。”祝暄思量著搖搖頭。
賜婚是要為皇家帶來最直接,亦或是說此刻聖上最想要的利益。
邀請賓客不過是個幌子,其實怕是早就有了人選。至於在不在其中,倒真不見得。
茗喜聽了直癟嘴,“啊?那若是個青麵獠牙或是上了年紀的,姑娘你……”
“不會。”祝暄篤定道,“這人必定是聖上此刻最想籠絡,牢牢攥在手心……”
她話未說完,便覺得腳下一滑,整個人猛地朝著身前撲去——
“姑娘!”
“小心!”
一陣天旋地轉,緊接著便是一股清冷的木香竄入鼻中,被周遭的寒風襯得越發脫俗,卻也隱隱令人安心。
意料之中的疼痛感並未傳來,她整個人反倒是覺得暖和了些。
這……感覺似乎不對勁?
祝暄睜眼便見一片冷青色的衣襟,上麵還沾了些許她的口脂。
周身的觸感瞬間恢複,她才發覺自己竟是撲進了他人懷裏!
“失、失禮了!”她慌忙從那人懷裏掙出來,頭也不敢抬。
祝暄目光緊緊盯著那人胸口處自己印上去的口脂,心中有一萬句悔恨說不出來,隻得回頭去看茗喜:“你怎麼也沒拉我一下……”
茗喜癟著嘴垂頭不敢說話,便聽得那人忽地開口:“無妨。小娘子下次小心些。”
他語氣中似乎帶著些許笑意。
祝暄冷不防一怔,這聲音她方才聽過的……是在門口差點識破她的傻子將軍?!
可那人才從戰場回來,身上怎會有這樣好聞的熏香……
她越發想逃了,轉身便要拉著茗喜離開,腳下卻好巧不巧地再次一滑——
這次總算是茗喜扶住了她,卻聽得傳來某人艱難的憋笑聲。
“……”
祝暄恨恨咬牙,還是沒忍住回頭瞪了那人一眼。
她就說不喜歡姓謝的人!
像是察覺到她的怒火,那人忙斂了笑意:“末將什麼都沒看到,殷小娘子請便。”
這話說得祝暄一哽,“你如何知道我的身份?”
他竟是認出來了?可她總共才說了那麼幾個字。
那人身形高大,擋在她身前剛好遮了日光,這會兒正垂眼笑吟吟地看過來,一雙眸子極為好看。
“方才在宮門口見過,殷小娘子的聲音令末將印象深刻。”
“……”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印象深刻”四個字別有用意。
祝暄悻悻想著“哦”了一聲,少不得要回懟一句:“將軍是前臣,這裏是後宮。將軍在此處怕是多有不便吧?”
那人仍舊雲淡風輕:“聖上帶末將來禦花園賞梅,還說會遇到有緣之人,隻是沒想到我與有緣之人早便見過了。”
他說著看過來,漆黑的眸裏隱隱流露出些許祝暄看不懂的情緒。
她登時臉色一紅:“我、我聽不懂將軍在說什麼。”
她可是要跟姓謝的保持距離的,怎麼可能是什麼有緣之人?
舅父也是,亂說些什麼……
舅父?
祝暄心猛地一顫:“你方才說,是聖上帶你來此?”
那人如實點頭。
壞了!
她沒來得及反應,便聽得不遠處傳來聲響,緊接著便是一熟悉的聲音——
“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