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布搜查令可能會打草驚蛇,公會選擇暗中收集證據。而這戶人家白天一直有人,伊芙琳好不容易才等到了一個全家出門看戲的夜晚。
他從陰影裏現身前她就察覺不對,一蹬窗口落地而後拔槍的動作頗為狼狽。
被槍口指著,勞倫佐咧開略微出格的笑容:“我建議你把槍收起來,否則我會控製不住撕碎你。”
他殷紅的舌尖曳過下嘴唇,像在想象中提前品嚐珍饈滋味:“在你痊愈到原本的水準之前,我不會殺你。不然太可惜了。”
伊芙琳利落地收起槍。
對方反倒不依不饒地問起來:“你相信我?也許我在詐你。”
“狀況不佳,沒有事前準備,現在我對上你沒有任何勝算。”她回想著過去幾天的行動軌跡,評估勞倫佐一直在尾隨她的可能性。離開紀念碑廣場後,她直接去了獵人公會總部。即便是勞倫佐那樣的瘋子,也不至於直接闖進獵人的老巢搗亂。之後幾天她每晚都在公會的房間過夜。獵人寄宿這種事司空見怪,沒人會多說半句。
她在林德公寓的住處應該暫時還是安全的。伊芙琳勉強安心了一點。
“你想要什麼?”她問。
“你沒有告發他們,為什麼?”
伊芙琳立刻明白他在說什麼,沒什麼表情:“他們看上去是個快樂的三口之家。”
而且還住在市中心那樣豪華的房子裏。她惹不起。
“你為什麼看起來對此很遺憾?”
勞倫佐的紅眼睛愉快地閃爍:“如果你告發他們或者對他們出手,我就有理由立刻吃掉你了。”
就在幾分鍾前,他還說太早殺掉她太過可惜。那種遺憾大概和沒能抵禦誘惑吃掉了本該留到明天的第二塊蛋糕一樣,在欲望被滿足的喜悅上湧時就消散無形。
伊芙琳失去了繼續應付他的耐心,直接剖析利害:“你那麼清楚我有沒有對公會報告,卻沒有提前知曉歌劇院的伏擊,足以說明你們的線人已經極為深入,但隻會在重大事件上有所動作。”
比如始祖的下落。而勞倫佐還不夠格暴露伏線。
“獵人原本就是追著凶犯跑的善後工作,我這樣的小角色在乎的隻有自己的事。我以狩獵你的同類為生,但本來就不打算、也不可能剿滅世間所有的吸血鬼。”
勞倫佐訝異地眯起眼睛看她片刻,緩慢地低語:“所以……總體而言,你並非毫無差別地憎恨所有吸血鬼。”
“吸血鬼”這個蔑稱從他嘴裏蹦出來令人感覺頗為怪異。
他這麼說的時候,眼睛裏有一種接近喜悅的怪異光彩。
伊芙琳本能地感到不適,她故意嘲弄地說:“如果像你一樣的吸血鬼都滅絕了,也許世界就能恢複和平。”
勞倫佐笑出聲。他沒有被冒犯,似乎真心感覺這話很有趣。
那一瞬間,撇除他外表非人類的那些特征、還有普通人難以抵擋的魅惑力,勞倫佐給伊芙琳的感覺與人類幾乎無異。她無法解釋這種錯覺,正如她無法解釋為什麼會對這個窮凶極惡的怪物發問:
“你呢?你憎恨所有人類嗎?”
勞倫佐抬眉,覺得她問了一個簡單到侮辱他的問題:“當然不。”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要殺戮?”
數秒的寂靜。
伊芙琳看見自己的剪影在他赤紅的眼睛裏擴大,而後才察覺他又靠近了一步。
非人的怪物柔和地歎息,以問題回答問題:“那麼伊芙琳,你為什麼要狩獵?”
那封家信中她無法回答的所有質問,好像在那刻有了唯一的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