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野高高興興地同溫允之去了道觀後麵的園子裏。
雖說是個園子,但其實隻是個豎了幾道籬笆的小土坡。
園裏有三四棵長勢喜人的果樹,紅豔豔的果子壓低了枝椏,欲落不落。
樹旁還擺著鏟子放著水桶,手編的籃子罩在桶上,灑下光影。
宋野解決掉最後一個果子,握住果核興高采烈道:“我們把它們種一起吧!”
溫允之挖好一個小土坑,宋野取出布裏的果核,連同自己手裏的果核一起丟進坑底,然後蹲下用手填坑。
溫允之立馬阻止,卻抵不過宋野手快。
隻見他麻利地抓起一把土灑向坑底,回眸莞爾一笑:“允之哥哥,等它長大後你能把它的果子帶給我嚐嚐嗎?”
溫允之瞧著他的髒手歎氣,抓起他的手腕來到水桶前清洗。
他從桶裏捧水傾在宋野手心,細致地清洗他指隙的泥,無奈道:“好,都依你。”
語氣很溫柔,有那麼一瞬像極了宋野的兄長。
宋野手洗幹淨後,溫允之再不準他用手填坑了,拿起鏟子哼哧哼哧就把鏟坑填了,順便用鏟底拍了拍。
宋野在邊上稀奇地瞧著他的動作,認真的神情逗笑了溫允之,他問:“你以前沒種過東西嗎?”
問完他就後悔了,像少年這樣十指纖纖的小公子,這種粗活肯定都由家仆代勞,怎麼會輪到他親自動手。
宋野不懂他的懊惱,回道:“種過,養不活,所以死了。”
他神情稍稍失落,似乎在緬懷自己曾種過的那片草木。
見此,溫允之安慰他道:“如果你還有種子的話,我可以幫你種,保管把它漂漂亮亮地種出來。”
宋野眼眸微亮,卻是轉瞬即逝,他微笑道:“不用了。”
他側目看向溫允之,又似乎在看他身後繁茂的果樹。
淡淡的甜香遊蕩風中,引來蜜蝶駐足。
溫允之聽見他輕聲道:“到最後,我連他的種子都沒能留下。”
溫允之收拾出來的是觀裏的一間偏房,原先是堆雜物放稻草的,他清了半天才把雜物清走。
然後他又將裏麵的物件都擦了一遍,最後有個人能住的樣子。
但等宋野踏進去,這間房倒比溫允之想象中還破敗些。
少年自帶的貴氣跟這兒完全對不上號,邁進去都髒了他的鞋底,更別說住進去了。
可惜道觀裏就這間能住人了,其他的要不是沒床,要不就是牆塌了半截,漏雨住不了人。
於是乎,溫允之又重重歎了一口氣,拎起掃帚夾著抹布提著水桶進去叮嚀哐啷重新打掃,直到櫃子都快擦脫皮了他才一臉深沉地點頭讓宋野進來。
屋內家具很簡單,一對桌椅,一張木榻和一個矮櫃。
床被已經鋪好,整齊疊放,邊角沒有褶皺,一件白色道袍就放在床頭。
溫允之解釋道:“我燒了洗澡水,等會兒洗完就換件衣服吧,雖然這件道袍師父穿過有些破舊,但這是他最好的一件衣服了。”
“不過你不用擔心,明早我下山買幾件新衣服給你,你先忍忍……”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你脫下的衣服我會輕點洗,不會弄壞的。”
宋野把道袍抱進懷裏,坐在榻上笑問:“允之哥哥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呀?”他托腮往著溫允之,“要是把錢花完的話,道長哥哥會氣死的。”
“氣死就氣死吧,反正他生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前幾天我做飯多切了半截蘿卜他都數落了我好久,還故作深沉地跟我講大道理。”
溫允之說說笑笑,還特地模仿出蘇妄澤的神態語氣,對宋野蹙眉說道:“允之啊,萬物自有命定之數,就像這蘿卜,你現在多切一截,明日就少切一截,那麼他日沒有蘿卜吃的果就是你種的因。”
“因果循環,種因得果,如此,為師便要罰你了。”
“為何如此就要罰我?”
“因為這樣營養不均衡。”
“……”
宋野樂了,眨巴眨巴眼睛問:“他罰你什麼?”
溫允之被他可愛到了,清了清嗓子,道:“師弟犯錯師兄也有責任,葉漆,你和允之一起不準吃那盤蘿卜炒肉。”
宋野笑得滾作一團,樂道:“原來冰塊哥哥叫葉漆啊,哈哈……他倒是有些無辜。”
溫允之添油加醋:“那盤蘿卜炒肉可是我們一個月除魚肉以外的唯一葷腥,結果都被他獨吞了。”
宋野繼續笑,拉住溫允之袖子央求道:“允之哥哥,你再跟我多講講唄。”
溫允之被他半是撒嬌的語氣逗得臉紅,話都結巴了。
“好,好好……不不不,天色不早了,我,我明天跟你說吧。”
宋野答應,乖乖道了句:“允之哥哥早點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