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人心人麵(2 / 2)

柳玉兒輕輕一笑,又轉身離去了。

這個女人果然有毒。莫執心裏感歎著。還好,三樓快要到了,比起跟柳玉兒在一起時的如坐針氈和不知所措,果然還是跟蘭生待在一起要舒服得多了。

眼前泛起了亮光,那是樓梯的出口。柳玉兒已經走了出去,一襲藍裙消失在拐角。莫執也走出了樓梯口,他看到蘭生果然還站在原地。蘭生正踮著腳,衝他揮著手。

“蘭生!”莫執感覺自己不辱使命。

“蘭生?”柳玉兒回頭疑惑地看著莫執,她伸出左手攔住了莫執,問道:“這個人他姓什麼?”

“我不知道,可能姓蘭?”

“陸兆國沒有蘭這個姓。”柳玉兒衝蘭生挑了挑眉,“喂,小子,你姓什麼?”

“在下是花匠的兒子,姓花。”

“有意思,有意思。”柳玉兒走到蘭生的跟前,笑著說,“蘭生弟弟,你還記得姐姐嗎?”

“你是……玉姐?”蘭生的眼裏出現了些許慌亂,他低頭做了個揖,“玉姐好久不見。”

“喲,沒想到真的是你。長大了,長高了,也長開了,一眼竟沒認出來。”

“你們認識嗎?”莫執看了看蘭生,又看了看柳玉兒。

“何止認識。這個花蘭生啊,當年還是我們城裏的大紅人呢。”柳玉兒橫眉輕笑,她繞著蘭生走了一圈,眼神盯著蘭生,略帶玩味。

蘭生依然做著揖,一言不發。

“花蘭生,十歲被送到宿影城做學徒,十五歲被趕出城,並被罰五年內不得再踏入城中半步。五年,仔細算算,也差不多到時候了,看你穿得這麼秀氣,壓箱底的衣服吧,難道是想釣個貴人,借機撈一筆?果然還是死性不改嘛。”

“等等,怎麼回事?”莫執看著蘭生,蘭生卻不抬頭看他。莫執隻好問柳玉兒,“怎麼回事?”

“城主收他當學徒是看得起他,他卻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擅自在這城中搗鼓些鬼東西,也就城主仁慈,要換做是我,我就把他從這十樓扔下去,省得他還這麼人模狗樣地回來騙人。”

“我沒騙人。”

“是,你是個不會說謊的好孩子,卻帶了濁物在這城裏四處張揚,生怕這城裏不是烏煙瘴氣的鬼樣子,生怕大家有錢無處消遣,找不到快活。”

“我需要很多錢,我要給我父親治病。”

“哇哇,花蘭生你真是好偉大啊,這陸兆國隻有你父親一個人得了病,隻有你一家人需要錢,其他人都是神仙菩薩,都不老不死,隻有你啊,可憐的孩子,沒有得到上天的眷顧,我見猶憐呐。”

“承蒙上天眷顧,我的父母都已去了。”

“去……什麼時候?”柳玉兒咄咄逼人的語勢突然低了下來,她皺起了眉頭。

“我父親五年前就走了,我母親一直在照顧我和蘭因兩個人,後來病痛交加,在前年冬天過世了。”蘭生緩緩抬起了頭,他的眼裏帶著淚光。

“不要以為你說這些我就會同情你。”柳玉兒咬了咬牙,狠著心說,“你趁早下樓吧,今天的事我不追究了。以後你也少到這城裏來,否則我見你一次趕你一次。”

“蘭生明白。”蘭生說完,朝莫執拜了拜手,“陸兄抱歉,煞風景了,陸兄與我終究是兩個世界的人,蘭生與陸兄有緣再會。”

蘭生沒有絲毫猶豫,轉身便走了。

“等等!”莫執其實一直處於不明所以的狀態,誰帶了什麼東西?什麼濁物?東西怎麼了?又是誰的父母怎麼就去了?蘭因又是誰?關鍵是,蘭生怎麼就走了?

“你別追。”莫執剛想邁出步子,卻被柳玉兒攔住了,她說,“他是什麼來路你都不知道,你就把他當知己?這個城裏最多的就是趨炎附勢的人,你在他們眼裏就是個香餑餑,你師傅沒教過你嗎?人麵看得見,人心卻看不穿,你這樣子被人騙光錢財都說不定。哦,對了,你的錢已經被偷光了,說不定就是那花蘭生偷的,他可是慣犯。”

“不是他偷的。如果是他偷的他就不會還在這兒等我。”莫執略一使勁,甩開了柳玉兒抓她的手。蘭生已走進了賭場裏洶湧的人流裏,人山人海,群聲鼎沸,這城裏的悲喜其實如手足般相通。柳玉兒看著眼前這日日夜夜也從未變過的景色,和景色中那個突兀的奔跑的身影,她覺得這一切真是可笑,於是嘴角流露出了微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