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獸人雕塑耳朵的地方,又有一個巨大的水池,接著從偏殿流下的恩澤河水,河水慢慢地順著山牆流下,山牆上雕刻著繁花與沙漠,湧動的水流扭曲它們的線條,讓它們看起來仿佛有活力。
露西亞站在水池旁等使者,看著偏殿詢問:“聽說恩澤河的源頭是時水,時水是在那裏嗎?”
“嚴格意義來說,時水殿裏隻是用來存放時水,但時水本身並不在此。”獸人說。
“抱歉,我不太明白。”露西亞承認自己不夠聰明。
“時水是神使的居所,與我們不在同一時空,但時水的水會定期湧向時水殿,並儲存在那裏,滿極而溢時就成了恩澤河。”
“所以,恩澤河的泛濫期和枯竭期與氣候沒有關聯?”
“有關聯,它們相互影響。”
“那麼,科學家想的也不能算錯,對吧?”
“是的。”
“太好了,我再回衛城時,見到那些覺得自己做錯了的科學家,一定好好安慰他們。”
“看來,你不止一次見到被唯一真理觀困擾的科學家。”獸人站在露西亞身邊,隨手攬了一汪水,淋在露西亞手上。
瞬間,露西亞覺得自己手上沾染的灰塵全部被衝走了,曾經她的手多麼油膩膩,現在立即清爽了,半透明的修長手指像沾滿雲母粉,在陽光下細膩地閃爍。
使者說:“時鍾神殿曾經安放過創造者的靈魂,這裏的水也能滌蕩靈魂深處的悲痛。”
“可是我沒有悲痛呀。”
“這是好事。”
露西亞覺得,使者看向她的眼神有些悲傷,不過,她還是把這異樣壓在心底,看向神殿。這是神聖的居所,可不能問太多多餘的問題。
與六芒星神殿直指蒼穹的細長尖塔不同,這裏沒有向上突出的門窗和尖肋拱頂,也沒有玫瑰花窗。愛奧尼亞柱支撐的列柱大廳一眼望不到盡頭,三角形的頂上浮雕著太陽,它的光輝放射到各處,在萬丈光芒切割的地方,刻著其他符號。
神殿主體為圓形,牆壁上同樣裝飾著精美的浮雕,與人類的寫實風格不同,獸人更注重抽象的表達,生命之花是他們常用的意象,存在於另一空間的指針白樹,同樣被他們簡化為對稱的形狀,雕刻在石頭上。石牆下麵,用大理石砌成的水池被分割成12部分,每個部分都有一朵藍蓮花,裏麵陳放長明燈。
在穹頂的中心有一個圓形大洞,陽光透過玻璃把神使的雕像包裹住。她著白色長裙,被灰色披風,頭戴橄欖花環,頭發編成麻花垂下,麻花辮之中纏繞鮮花,身為女性,卻長著獸人男性才有的角,從腰部延伸出一條魚尾,藏於長裙之下。她被描繪成從海洋或河流裏浮出的形態,藍寶石鑲嵌的雙目微睜,魚尾躍動,姿態輕盈。
露西亞記得,曾經的雕像在憤怒的獸人攻入神殿時被毀滅了,連身上的寶石也全部被摘走,從那以後,時鍾神殿開始供奉混沌之神,直到薩珊公主的時代,來自安魯迭卡的雕塑家伊齊基爾·貝尼尼將時鍾神殿神使的雕像贈予獸人族。
露西亞看著這雕像,越看越覺得它被一點點塗上顏色,天藍色的頭發開始漂浮,頭上的橄欖枝透出翡翠的光澤,上麵還點綴著小小的白花,而神使辮子上五顏六色的鮮花也在恢複生機,那雙藍寶石做的眼睛流金溢彩,仿佛人顧盼生輝。
雕像在視線裏越縮越小,露出身後流淌著時間的指針白樹,指針白樹之下,坐著露西亞的軀體。
而此時縮到比露西亞還矮一個頭的雕像徹底活過來,她的威嚴不再,仿佛鄰家少女那般親和,說起話來卻冷冷的,“歡迎來到時鍾神殿,露西亞·戴維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