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亂說。”使者嚴肅起來,“靈魂墮入塔爾塔洛斯,是三神殿都不願看見的。”
“我錯了,我收回剛剛那句話。”露西亞真誠地懺悔。麵前這位使者太親和,她都忘了是在和祭司說話。
使者並攏食指與中指,在唇邊輕點,示意露西亞也這樣做。
“這是靜默者之儀。”使者解釋道,“也用來幫助你收回之前說的話。”
“在獸人族內也是如此嗎?”
“是的。為了避免紛爭,我們常用這個手勢。你同樣可以把它理解為道歉。”
露西亞點點頭,內心卻想,獸人是個奇妙的種族,溫和起來什麼都能原諒,憤怒起來,連神殿也能輕易顛覆。
談話間,獸人不知從哪牽出一匹獨角獸,邀露西亞共乘。別說獨角獸,露西亞連騎馬都是第一回,隻能慶幸自己是靈體,緊緊地貼在神使背上不敢輕舉妄動,生怕下一秒自己就被吹走。
不過,在黑漆漆的盒子與從未見過的景色之間,露西亞還是選擇後者。
離開英格瑪城往東行進,可以看見地勢更低的河穀,河道旁肥沃的淤泥沉澱,綿田連綿,稻花飄香,如同蜿蜒的絲帶。她們往河流的上遊走,伴隨這條綠色走廊前進。由於是在清晨的峽穀間穿行,太陽被兩堵無法逾越的牆遮擋,落下滿地陰影。
“這是那條恩澤河?”美景安慰了露西亞的靈魂。
“正是如此。離源頭越近,恩澤河的力量越強。”獸人神使說。
“難怪你們把時鍾神殿所在的綠洲稱為錫伯克林。”
露西亞記得,獸人的發色也與恩澤河相關,離源頭越近,發色越接近天空,而瞳色越接近河流。她不由得打量起麵前這個獸人來,她的頭發呈現出湛藍色,與其說像天空,不如說像海,要是按人類的要求,她一定沒法侍奉時鍾神殿。
不過,獸人內部也沒有明確的階級之分,首領不是為了享福設置,而是為了向神使傳達人民願望。說起獸人的曆史,露西亞記得,曾經,他們因無法抵禦異族入侵背棄創造者的榮光,成為魔物大軍,直到聖戰過後40餘年,從前的公主薩珊才帶著部分族人重返颶風荒原,從那以後,他們隻聚居在神殿附近。
時鍾神殿是個好地方。不同於六芒星神殿冷冽的肅殺氛圍,時鍾神殿坐落在充滿生機的綠洲,大理石鋪就的樓梯前,香草像火一樣蔓延,道路兩旁種植許多果樹,上麵結著鮮豔的果實,一些獸人正在進行采摘工作,看到她們經過,笑著揮手。
帶露西亞到這裏的使者也笑著回禮,麵對他們時,她沒有行“靜默者之儀”,如同對待朋友。
時鍾神殿建設在高山之上,樓道兩旁守望的破舊雕像原來是依地勢雕琢,比想象中的更為高大,在底座上,分別刻著兩句箴言:“真理時時可知。”,“卻非時時可道。”,底座旁邊,則是一池反映天空的水,從雕像腳下始,環繞整個神殿,最終潤澤整個隱藏在山穀中的獸人王國。露西亞看著逐漸氣喘籲籲的使者,想要幫她一把,可惜撲了個空。
使者笑了笑,對她說:“這是覲見的儀式之一。”
“像爬山一樣。”
“是啊。這世上沒有筆直通向終點的路。攀登一座高山,你需要爬幾步來證明這是一座山。站在山頂,你看不到山。”
“……”露西亞再次被使者的說辭震撼。一定是傲慢的人類根本不願了解獸人,才會妄自給他們下愚昧的定義。
“這是神使教給我們的,事實上,我仍未懂得其中道理。”使者解釋道。
露西亞擺出我不信的姿態,不再漂浮著前進,跟使者保持同一步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