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聲聲蟬鳴,室內燈光昏黃,一時無言,他覺得應該說點什麼來打破這種躁動和不安。
“你要不要剪指甲?”
“……”
說完氣氛似乎更詭異了。
謝執坐到床上微怔,眨了眨眼,應了聲好啊,然後毫不客氣地躺下:“剪左腳的就行,剪完記得修一下。”
肖仁見謝執調整下躺姿,然後將左腳背略略抬起,他不禁失笑,這人怎麼會這麼無賴?但這人好像做什麼都這麼理所當然,剪頭發也是,帶他去上學也是,現在剪指甲也是。
他笑著走過去,也不說什麼,配合著他,將他的左腳放在自己的腿上,他的腳趾又細又白,十分秀氣,肖仁用指甲刀小心地修剪著,慢慢磨著。
他垂眸問道:“滿意得都挑不出刺了吧?”
半天不見回複,肖仁抬眼,不知是剪得太舒服了還是太累了,那人已闔上了眼睛,他輕輕笑了幾聲,給他蓋上了被子,關上了燈,自己拿著換洗衣服輕手輕腳地進了浴室。
浴室內滿是青檸的幹爽,肖仁本來以為是因為是沐浴露的關係,但現在看來,應該是謝執身上自帶的味道,好奇怪,怎麼還會有男生自帶這麼清爽的味道,這是天生的麼?
他抬了抬手,聞了聞自己,隻有汗味,趕緊衝了衝。
摸黑回到床上時,肖仁發現謝執已經靠著牆睡到裏側去了,被子不知道踢到何處,這也叫睡相老實?
他將被子往上扯了扯,但謝執的警惕心很強,眼睛還閉著,手比腦袋反應還快,馬上坐起,下意識地握住了那隻手,喝道:“誰?”
還沒等對方開口,他就聞到了柏木的冷香,鬆了手,懶懶地躺了下去,道:“哦,是鋼鐵俠。”
嗯?鋼鐵俠?他麼?肖仁挑了挑眉,什麼時候有的綽號?這是睡迷糊了吧。
肖仁躺了下來,半夢半醒中感覺有人將腿搭在上來,過了一會,還將左手挪了過來放在了他的肚子上,似乎還不夠,整個人的重心都往他這邊靠近,緊緊挨著他。
這麼大的床,肖仁快被擠到床底下了,這人是不是對睡相好有什麼誤解?他輕扯了個笑,將謝執又抱回裏側。
但沒過一會,噴薄的熱氣又貼在了頸側。肖仁突然想到謝執檢查報告上的過敏源,是不是怕冷啊?
不要又過敏了。
這樣想著,他就將謝執拉了過來,將他整個人圈在懷裏,蓋上小被,果然是有成效,懷中的人不再亂動。
好一陣折騰後,總算可以閉上眼睛了,朦朦朧朧中似乎聽到身邊人的夢囈:“鋼鐵俠,你可不可以變彎一下?”
肖仁放心得睡了過去,看來謝執是個漫威迷,不是在說他。
——
謝執是被火車的汽笛聲吵醒的。
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睡得最好的一個覺,柏鬆味飄散,溺在了整片森林裏,被強大的安全感和舒適感包裹著。
他睜開眼,看到的是幹淨利落的喉結,淺淺的鼻息交織,這是肖仁。
謝執的唇角勾了勾,又閉上了眼,身上覆蓋著的是他的手臂,骨節分明的手扣在腰間,溫熱傳來。謝執從來沒賴過床,但今日索性就再睡會吧。
聽著窗邊車輪碾壓過的轟轟隆隆,他覺得很是神奇,他向來是個對聲音極其敏感的人,一點細微的窸窣,他就能立馬警醒,但這小屋就在軌道邊上,他昨晚竟然一點都沒察覺,還睡得這麼沉,這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
“汪汪,狗狗起床了,狗狗起床了。”鬧鍾聲響起。
謝執輕笑,還真是狗啊。
肖仁伸手關了鬧鍾,還想再躺會,但感受到懷中的動靜,迷迷糊糊地問道:“你怎麼躺在我懷裏?”開了口,聲色還是啞的。
謝執往後退了退,起身坐起:“爺睡得好好的,誰知道你要對我動什麼歪心思?”還睨了他一眼,補了一句,“果然阿姨說得沒錯,你睡覺極其不老實。”
肖仁清醒了些,是他抱過去的沒錯,但到底是誰睡覺不老實,動手動腳,貼來貼去。他失笑,而且什麼叫動歪心思,再好看也是男生,他怎麼可能對男生感興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