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執從未有過這種感覺,咳得眼淚直飛,呼吸裏帶著鳴音,像是有個小人坐在他鼻腔裏敲破鑼,一呼吸就有嗚嗚呀呀的氣音,喘不上氣。
陸添拍著他的背,不斷地喊道:“謝執,謝執。”
落到謝執的耳裏,他又有點想笑,咳聲消停了些,唇角微勾,懶懶地排遣道:“老是叫爸爸的名字幹什麼?”
陸添見他麵色蒼白,還不忘占他便宜,急得眸底都紅了:“哥別貧了,走走走,我們現在就去醫院,趕緊去,你隻要沒事叫你爺爺都行。”
“那你倒是扶爺爺起來啊。”謝執笑道,他感覺自己一點力氣都沒有,剛想撐著起身,咳嗽感又不間斷地襲來。
但他身形體長,陸添比他矮,根本架不動他,好不容易將他支了起來,謝執的全身重量就往下壓,陸添一時沒站穩,兩人雙雙就要往地上倒去。
肖仁大步前來,輕輕扣住謝執的手腕,將他往自己身上一帶,扶穩了他。看他露在外麵的手臂已經紅點一片,麵色緋紅,胸腔急促地起伏著,垂眸問他:“怎麼了?”
謝執一開口就是一片咳嗽聲。
被摔在地上的陸添屁股開了花,但這時也顧不上班長隻救了謝執,而不顧他的這樣的小事,他揉著自己的腰,急迫地說道:“班長,謝執他牛肉過敏,快去醫院,快去醫院!”
肖仁見狀,垂眸問道:“還走得動麼?”
沒等謝執答複,就聽到他低喃了聲算了。
謝執感覺身子一輕,就見肖仁雙手一橫,將他攔腰抱起,邊說邊往外走:“陸添,你跟老章請個假,我帶謝執去醫院了,晚自習不回來了。”
謝執從來沒有被人這樣抱過,鋪天蓋地的柏木味包裹了上來。他想到了第一次春狩時,前往的那片鬱鬱蔥蔥的森林,漫天遍野也是洋溢著這樣好聞的木質香,他當時把箭簇放下,什麼也沒做,在那片森林裏呆上了一整天。
他閉了閉眼,沒有任何掙紮與不適,像被森林擁抱了般安心。
蘇靜雅看著兩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到了醫院,掛了急診,打上點滴,謝執的紅點開始慢慢消退,咳嗽也有了好轉,但耳朵卻不得清閑。
“你不知道自己不能吃牛肉麼?還吃那麼多。”
“這次查了過敏源,除了對牛肉,香蕉過敏之外,”肖仁翻著檢查報告,眉頭一緊,“還對冷風過敏?”
他又看了幾次,確定自己沒認錯字,忍不住笑出了聲:“謝小爺,你的過敏源怎麼也這麼奇奇怪怪。”
他又想起了什麼:“所以剛剛在食堂的時候,除了牛肉外,你們頭頂空調吹出的風也有可能是致敏源,應該不對著吹,就沒那麼嚴重。”
謝執隻聽到了“食堂”兩字,就又想起了他和蘇靜雅談笑的場景,心中的燥意又翻滾上來,他將檢查報告拿了過去,有氣無力地翻看著,懶懶地應了聲“嗯”。
他這是什麼運氣?穿越過來就是肢體有殘缺的小半個廢人,現在連最愛的牛肉也不能碰,邊上是連扳手都扳不過來的直男。
簡直就是集齊了人生的三大悲傷:想跑腿斷了,嘴饞吃不了,冷了也沒人暖。
肖仁見他神色懨懨,用胳膊肘支了支謝執:“跟你說個有意思的,要聽麼?”
謝執眼眉輕挑,有意思的?他頂著暈暈乎乎的腦袋,慢慢神遊著,對直男來說有意思的事?那不就是和女神在一起了,一拍即合,兩情相悅。
他撇了撇嘴,輕嗤一聲:“沒意思。”
肖仁摟過他的肩:“你不聽怎麼知道沒意思?”
他從口袋裏掏出那封信,謝執斜睨了一眼,唇角壓了壓,麵色更冷了,粉紅色的信封,還畫了個愛心,就是剛剛蘇靜雅給他的那封。
現在湊近看,愛心中還畫了個大大的“x”,他馬上反應了過來,這不就是肖字的拚音開頭的首字母麼?
他在暑假學的幼兒拚音終於在此刻派上了大用場,但他要知道這個用場幹什麼啊喂!
謝執垂著眼眸,神色淡漠,想著肖仁果然要說的就是這個事,陸添說得那個詞是什麼來著?哦對,雙向奔赴,他就是他們奔赴路上的墊腳石,讓兩個受害者兮兮相惜。
肖仁很是得意地搖著信封,剛想開口,卻被謝執堵了回去:“班長,高中不能早戀,你可不能以身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