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算到你…”林軫強忍著笑意,裝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說道:“你家住臨陽內城…”
“我們本就是從臨陽方向而來,你能猜到也不稀奇。”
“至於年齡麼,我猜你與景岫同歲,可對?”見他不信,林軫繼續說。
“?!這你怎麼…不對,你肯定是胡亂蒙對,繼續繼續!”
“你府中若不算灑掃侍從一共四口人,分別是父親與兩位兄長,我說的可準?”林軫心想,這不是廢話麼,我都猜到你是宜春侯之子了,這些事兒還能說錯麼?
“那…你說我家是做什麼的?”沈韻白仍不死心。
“我算出…”林軫暗自忖度了一會兒該怎麼說,才緩緩開口道:“你家非是雲中龍,亦非泥中蛇,乃是富戶之上,皇家之下,權勢雖減,清貴有餘,子虞,我說得可對?”
“你你你你你!”沈韻白一個勁兒朝景岫使眼色,懷疑是景岫已經將他們的身份透給了林軫,景岫自然不認,便朝他重重搖了搖頭。
如此這般,沈韻白更是驚訝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林軫見此,便不多言,又問桌上何人想要再試一試。
方筠和趙容卿也沒按捺住,便也問了他一些事情,但林軫接著“敵明我暗”這點兒優勢也隱晦地一一答了出來。
眾人一時倒覺得他還真有一二分籌算的本事。
見大家都信了八分,林軫便拋出了最終的目的,將此前一直未曾入局,而是好整以暇看著他們的秦槿也拉入了其中。
“秦小姐不想試一試?”林軫輕笑著問道。
秦槿搖了搖頭:“我的身世複雜,不談也罷,你們繼續,我在這裏看著便好。”
說著她漫不經心地拿起了杯子,垂眼不去看林軫。
“確實是複雜。”林軫卻不放過她,看不出喜怒道:“就比如,我似乎看到…秦小姐其實本不姓秦,而是姓元。您也不是大啟人,而是南楚人士,家中曾有一胞姐,生在寒冬臘月寒風中;死在堅冰未化春水時,人生不過短短數載,到頭來終是一場空,秦小姐,不知在下說得可對?”
秦槿拿著杯子的手就這麼僵在半空中,杯中的液體陡然濺出一滴,滴到了桌子上,她這才緩緩抬起眼來,用那雙狀若無辜的眼眸第一次正經打量起林軫來。
“不是啊,長離,這你可就說錯了,連我都知道秦槿不是南楚人,她是彭城人啊。”沈韻白立刻反駁道。
“哪個元字?”景岫卻好奇的是另一件事,臉上多了幾分嚴肅。
“這就要問秦小姐自己了,有可能是平原的原,有可能是袁州的袁,還有可能是…元日的元。”
“我是家中獨女,沒有什麼胞姐,亦不姓元。”秦槿的怔忡一閃而過,而後便恢複了正常,她斂了笑容,神情中全然不似以往那般無辜可憐,仿佛之前都是做戲一般,如今遇上了真正的對手,便褪了這層皮,露出真容來了。她輕輕吹了吹地仙煎,而後一飲而盡,然後站起身來神情冷漠道,“諸位,我身子不舒服,就先回屋了,你們繼續,不必管我了。”
“秦小姐說笑了,許是年歲久遠,一時忘了也是有的,隻是您忘了別人,別人卻未必忘了您,您說是不是?”不知怎麼地今日林軫仿佛語氣特別衝,話裏全是機鋒,好似要有意挑起爭端一樣。
景岫敏銳地感覺出他與以往有所不同,隻是摸不準他要做什麼,於是隻好靜待二人接下來要說些什麼。
隻是秦槿卻仍是沉默不語,林軫卻不打算放過她。
“世間凡人,缺陷天定,愛欲迷離,貪嗔喜怒,若真有斷絕情愛者,便定能超群脫俗、攪弄天下風雲入己彀中,秦小姐覺得這番話有沒有道理?”
“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秦槿隻是避左右而言他。
林軫卻隻是笑了聲便不再說話,他這人一笑便是溫暖和煦,但若收起笑容時,身上那種有種如墜冷雨之中的森然氣質便再無處可匿藏了,於是一時間,氣氛竟然顯得無比沉重。
秦槿被他這三言兩語問得心煩意亂,她摸不透林軫究竟想幹什麼,自她見這人的第一麵起,便知道他是個不好對付的,而自他開始卜卦之時,自己便已有直覺這兒十有八九是個陷阱,就等著有人往下跳呢,隻是她沒想到,這個“有人”正是自己。
見林軫如此咄咄逼人,秦槿無奈隻好一狠心出了個下策,她忽而輕晃了兩下,趙容卿就坐在她身邊,眼疾手快便伸手扶住她,將她扶回到了位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