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岫,這正是我要同你說的。”沈韻白欲言又止,最終還是狠了狠心將實話說了出來,“這個消息據說已經傳遍整個臨陽城了,但估計是因為咱們出來的早,所以你不知道…那位名叫姚帥的獄卒,他…他已經死了…據說濟川王的人發現他的時候,他已經死了很久了,那屍體腐臭又可怖,真是要多嚇人,就有多嚇人…”
“什麼?你再說一遍…”景岫震驚道,“他是怎麼死的?”
“據說,據說凶手極為殘忍,竟將他的心髒活生生剜了出來!”沈韻白不敢去看景岫的表情,隻能閉了閉眼,繼續說下去:“而且他所看管的地字號牢房中,赫然少了一個重要囚犯!”
“這是,什麼意思?”景岫乍一聽得噩耗,胸中淤血不禁翻湧了好幾翻,帶動剛剛愈合的傷口又隱隱疼了起來。
“他的意思可能是…”趙容卿擰著眉,十分擔憂地看了一眼景岫,並給她倒了一杯水,“當日在天牢中其實是有兩波人來劫獄,我和寒山來救阿槿,所以咱們三人便在黃字號中對峙了起來,而與此同時,在地字號中,那名叫做姚帥的獄卒也碰上了另外一夥來劫獄的人,隻怕當咱們都來到天牢的前廳時,他便早已身首異處了。”
怪不得!怪不得當日她挾持著秦槿來到堂上時,卻遲遲不見早就應該巡完房的姚帥!
“那夥人殺了姚帥之後,便一直藏匿在地字號中,等我們這邊牽扯住所有追兵的精力,他們再悄悄逃出來,如此,自然是神不知鬼不覺了。”方筠接話道。
“子虞,你可知那潛逃的犯人是何人麼?”景岫抓住沈韻白的肩膀問道。
“這,這,這我真的不知道了。”沈韻白為難地看著她。
是啊,這件事連自己都不知道,沈三又怎麼會知道呢?景岫的手頹然鬆開,她站起身來看向窗外,今日的天又陰又悶,景岫感覺自己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
景岫想起自己剛當獄卒那會兒,隻因她不是富貴人家的孩子,許多人便拜高踩低,暗中給她使絆子。那段日子,她又被排擠還要時刻擔心暴露身份,故而日子過得並不舒心,隻是礙著家中實在困頓,所以不得不堅持著罷了。可姚帥卻不管這麼多,他覺得二人隻要意氣相投便是好兄弟,每日裏照舊是同景岫一塊兒喝酒聊天,每逢節日還會熱情地帶著年邁的母親做的吃食送給景岫。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景岫活了這麼多世,姚帥是她所擁有的第一個好友。
可是那日她的好友就這樣葬身在離他也不過十幾步遠的地方,而她竟然一無所知。
程景岫啊程景岫,你簡直可悲可笑,枉你一身的好武藝,成日裏救了這個又救了那個,可是那個對你最好的、你最該救的人在最需要你幫助的時候,你卻毫無察覺。
見她這副似哭又笑,紅著眼睛的模樣,幾人皆被嚇了一跳,趙容卿料到那獄卒應該同景岫關係不錯,便起身將她扶住,說道:“你先別激動,程菀,逝者雖已矣,但活著的人隻要有一口氣在,還怕沒有報仇的一天麼?”
“你說得對…”聽他這樣說,景岫轉頭定定看向趙容卿,眼睛裏的憤意漸漸消失了,徒留一絲停滯了的恓惶與悲切,朱唇微微翕動,半晌才堅定地道:“隻要我活著一天,必定手刃真凶,如違此誓,天地不容,人神共棄!”
“景岫,你怎麼來了?”林軫正倚在草床上隨手翻著一本醫書,心思卻全然不在這上麵。就在這時,景岫推開了門,神情愴然如幽魂般走了進來。
“我…我心裏亂,想到你這兒靜一靜…”景岫雖然這麼說,眼睛卻如同失焦一般看向了遠方,半晌後才緩緩歎了口氣,“小神醫,我是不是打擾到了你?”
林軫最看不得她這副可憐相,心一下就軟了,趕緊將她拉到床邊坐下,溫柔道:“怎麼會?你能來,我自是求之不得。景岫,發生了什麼?你能同我說說麼?”
“我…我…沒什麼…隻是我今日得知,我的一位舊友被人活活剜了心髒而死,在他身故那日我明明離他很近,卻未曾發現他遇見了危險,可歎我武功不錯,心思也還算活絡,卻仍救不了他,心中實在愧疚得很。”景岫低垂著眼睛,顯得頹廢又萎靡。
“景岫,你說你那朋友是…被人剜了心?”林軫心頭一跳,“你可否詳細說說你那位朋友是個怎樣的人,平日裏在哪兒任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