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還是他們另有所圖?
這裏麵牽扯的東西太多,事情太過複雜,郭太師一時半會也想不明白,隻能揮一揮手,讓蘇青回去。
蘇青從書房裏出來,一臉莫名其妙,郭太師無端地找了她一次茬。
僅僅是因為許安歸在朝堂上太過活躍?
許安歸在朝堂之上活躍對於郭家而言不是好事嗎?最少他們以後不用仰著太子的鼻息過活,她嫁給許安歸之後,郭家隻會更加強大。
所有風險都被她替郭若水承擔了下來,他們還有什麼害怕的?
莫不是……
蘇青站定,回身望了一眼身後郭太師的書房,心中忽然生出許多想法。
二月二十三日,許安歸再次進行及冠之禮。
一早,惠妃便著人去長嬉殿給賢妃送了冠禮的禮服。
紅燭抱著禮服一路小跑跑到了淨室,把衣服一件一件的展開掛在屏風之上,然後去給賢妃的木桶裏加了熱水。
“主兒,禮服惠妃娘娘已經著人送來了。”紅燭拿著濕巾,給賢妃擦著身子。
賢妃看向掛在屏風上的衣服,有淚緩緩落下。
紅燭見怪也不怪了,她柔聲道:“主兒,今天是個高興的日子,您可以去參加六殿下的冠禮了,可以看見六殿下了,可別再哭了。”
賢妃吸了吸鼻子,點點頭:“也不枉我設了一局,讓皇後自食惡果。”
紅燭到現在都沒弄明白賢妃是怎麼知道那是趙皇後的栽贓,小心翼翼地問道:“主兒,你是怎麼識破趙皇後的手段的?”
賢妃頷首:“也沒什麼,就是覺得這非年非節的,她忽然宴請後宮有些奇怪而已。你回來跟我那麼一說,我當然心動不已。可轉念一想,或許這是趙皇後的算計。我想要去看六郎冠禮,便隻能偷跑出長嬉殿。我倒是不怕陛下怪罪我,可我也要想一想,偷跑出去被趙皇後抓個正著的後果。”
紅燭點點頭:“原來主兒何時何地都先想著的是六殿下。”
“我隻是太了解皇後。她越是不動聲色,越是舉止怪異,那必然是要作妖。小心點總沒有壞處。眼下六郎在朝廷裏名聲大噪,又有陛下明旨指婚,太子與皇後怎麼可能無動於衷。”賢妃說到這裏,眼眸變得如秋水一般柔軟,“我相信六郎可以應付。”
紅燭把賢妃扶起來,擦幹身上的水,把禮服一件一件地套在了她的身上。
“主兒,惠妃娘娘掌權,待你是極好的。您瞧,知道您多年沒有上過妝。她便著人送了一套過來。”紅燭說著便把惠妃送過來的妝奩打開給賢妃看。
賢妃自然知道惠妃是什麼意思。
趙皇後失勢隻是暫時的。隻要太子與趙家不倒,趙皇後就不可能一直在明堂裏吃齋念佛。
而她已經有了出長嬉殿的理由,以後隻要許安歸願意,找個理由讓她複位的都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惠妃送來這套妝奩,其實就是在告訴她,她也想她複位。
畢竟太子與趙皇後,不是她與許安桐兩個人就能對付的。在後宮裏,她需要一個盟友。
這套妝奩,就是來惠妃拿來試探賢妃的心意的。
她在問她:你是怎麼想的呢?要不要踏出這長嬉殿,成為我的盟友?
賢妃伸手摸了摸妝奩上,眼眸微沉。
八年前,許安歸策馬離開許都,朝堂大亂。
下了朝,東陵帝第一時間便來撫慰她,而她卻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固執的認為許安歸是東陵帝逼走的。
她一直都在責備東陵帝不把許安歸留下,直到東陵帝大發雷霆怒斥她不懂事。
那時的賢妃,被東陵帝保護的很好,她還沒有正真深入的思考當時朝堂之上東陵帝的難處,隻是自顧自地發了一頓脾氣。
沒過多久,許安澤被封為太子。
她因為思念許安歸,日日以淚洗麵,終於讓當時焦頭爛額、急於處置武將殘餘勢力的東陵帝厭煩。
後來很長的一段日子裏,賢妃見到東陵帝便是無休無盡地爭吵。
她以為這樣,就能讓一貫寵愛她的東陵帝把許安歸找回來。
可是,自那時候開始,東陵帝就變得與以前不一樣了。
直到她以各種理由被趙皇後訓斥,東陵帝來的越來越少的時候,她才幡然醒悟——那個曾經在潛邸對她百般寵愛的男子變了。
現在,他是一個帝王。
一切以國家為先,一切以權力為先。
那個曾經與她海誓山盟,與她一起種下合歡樹、發誓要寵她一輩子的男子終究是從她的世界消失了。
她心已死,一心遁入空門。
東陵帝不許,她便絕食抗議。
最後,東陵帝做了讓步,讓她在長嬉殿出家,至此八年。
現在的賢妃回首那段時光,不由地嗤笑自己,一把年紀了,還在期待愛情。
東陵帝是一直愛著她的,隻是愛她的前提是,他擁有這座萬裏山河。
“上妝吧。”賢妃對著紅燭緩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