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若雪半蹲:“給殿下請安。”
許安澤許久沒有見到郭若雪了,隻覺得她今日看起來雖然有些疲憊,但氣色紅潤,比日日見他的時候還要好,心中不由地自嘲。
兩人不見倒也罷了,見了總不能就這樣默不作聲地錯過去。
許安澤望著郭若雪,找話問道:“母後的生辰禮,可是準備妥當了?”
“是。”郭若雪回答,沒有多餘的熱情來應承許安澤。
許安澤見郭若雪這麼冷,也沒辦法自說自話下去,便交代了一句:“這些時日你操勞了,回去好好歇著吧。”
郭若雪點頭:“臣妾告退。”
說罷她便頭也不回地去了自己的寢殿。
許安澤望著郭若雪這副模樣,心中怒意更勝。不知道從何時起,他看見郭若雪的時候,內心除了抗拒,居然還多出了厭惡的情緒。
是因為那次朝會,郭懷稟封了他想要收南澤六部的路?對他再無助力?
不。
許安澤清楚地知道,他身為東陵儲君,是不可能親出南澤主持大局。隻是這事由郭懷稟駁了回來,這便不是個好兆頭。
這些年他雖然行事跋扈了一些,但郭懷稟總歸是默認的,從不在朝堂之上公然駁他。
而今許安歸前腳才給他下套,踩著他的臉子打了一個翻身仗,後腳郭懷稟就駁了他的心思。這說明,郭懷稟這隻老狐狸已經準備開始巴結朝廷新貴了。
雖然知道許安歸這個人從來都不是善類。
八年前那一招,不過就是他占了地利,仗著許安歸在蒼山學藝,鞭長莫及,才在他之前幫東陵帝解決了武官專橫霸權的威脅。
這八年間他與許安歸暗地裏過過幾招,他拋出去的磚,每次都石沉大海。許安歸既不反擊,也不憤怒。
無論他向許安歸丟去什麼招,許安歸都是全盤接下。
他的所有招數都仿佛打在了棉花上,明明自己占盡了天時地利,卻有一種有力無處使的感覺。
這些年,眼看著許安歸手上的兵權越來越大,許安澤的內心就越來越不安。
他不能任由許安歸繼續外放獨霸兵權到他不可控製的地步,所以他想盡了一切辦法要召回許安歸,甚至想要在許安歸獨攬兵權意圖謀反這件事上做文章,讓東陵帝猜忌。
他總以為他在朝堂八年建立起的人脈是許安歸這種外放皇子無法比擬的。但,今日他們劍指對方,才過了一招,他便知道了許安歸的強大。
哪怕是沒有任何根基在許都,他也有他的鋒芒。
許安澤必須承認,許安歸是一個強大的對手,他的強大仿佛是蒼穹之上的光,俯瞰著這片大地的所有角落。
而他從現在開始必須更加謹慎小心地對付他的這個六弟——曾經太子呼聲最高的皇子。
這次與許安歸對峙失利,許安澤把責任歸咎於自己太輕敵。
前些時日無論是皇後、郭若雪還是他東宮的謀士都無一例外的提醒他要收斂鋒芒,切莫輕舉妄動。
而他,從未放在心上。
他與許安歸的對局,直接因為自己目中無人而痛失了一片棋角。
開局不利,讓他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從新審視許安歸。
並對何宣下了密令,請他入東宮詹事府,任職左詹事。
何宣在接到許安澤的密令的時候,已經知道了發生在宮裏的一切。他也深感六皇子許安歸這個人遠比他想象的要更加棘手,許多事,若不是第一時間得到消息,那便是無法掌控的局勢。
即便是太子不下密令,他也準備自請入東宮進詹事府。
其實在何宣看來這次的失利對許安澤來說,是一件好事。這些年許安澤的太子當得太順了也太無聊了,他需要這麼一個強大的對手來激發他的求生欲。
好在許安澤到底是心中有數,這次栽贓嫁禍雖然沒有得逞,但是也沒有留下把柄。
許安歸又不是喜歡刨根問底之人,對於誰栽贓嫁禍他,他不想知道,更不想去查。在他眼裏,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何宣在聽完許安歸對栽贓嫁禍這件事雲淡風輕的反應的時候,心中不禁咋舌——許安歸這個人的胸襟遠比許安澤要寬廣的多。
若不是他沒有理由選擇許安歸,或許他也會投入許安歸的麾下,成為他的同僚吧。
畢竟心懷天下者,才會有如此胸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