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許久,才收住聲,目光宛如春雪反射出的朝陽的光芒一般明灼:“太子殿下,你就這麼著急想定我的罪,以至於都不關心我為何會離營嗎?”
許安澤肅然道:“你離營自然是想發動兵變,回許都奪權!這還用問!?”
許安歸麵無表情地盯著許安澤,雖然是麵無表情,但是許安澤隻覺得他的眼眸深處有一種無法言說的笑意。
許安澤的眉毛跳的越來越頻繁,他不得不抬手按住右邊的眉毛。不知為何,之前與何宣在東宮的爭吵會驟然鑽進腦子裏,在腦中回蕩——
“殿下可了解你這個兄弟?”
“這麼說,殿下也不曾了解你這個兄弟許多?”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殿下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
這些都是何宣與他的良言相勸,可是他從來沒有聽進去過。哪怕是他交代徐清把這些東西與人弄進許都附近,何宣也曾送來一封密信,希望他不要操之過急。
現在他站在堂上,望著堂下被東宮親衛保衛的許安歸,卻不曾覺得他有半點的慌亂與畏懼。仿佛他根本不在乎屯兵謀反這種殺無赦的大罪!
一種無法掌控全局的挫敗感,驟然升起。
許安澤眼眸裏有了暗淡的猩紅,仿佛天邊遮蔽朝陽的雲靄一般。
忽然許安澤上前一步,從徐清身上抽出一把劍,直指許安歸身前的百曉,意欲率先打破這個僵局。
太子拔劍出手來得太快,快得容不得百曉做任何反應。
但身經百戰的許安歸已經看穿的太子的意圖,他伸手把百曉拉向自己,腳下步伐一換,把自己換到了許安澤身前。左手上抬直接擊飛許安澤手中的劍,而後右手食指中指並攏,抵在許安澤脖頸處。然後側眼掃過周圍躍躍欲試的東宮親衛,以一種無比威懾之氣勢,威壓了所有親衛。
元寶見狀立即大喊:“大膽!挾持君上,豈是人臣所為!”
許安澤知道如果許安歸願意,可以一指把他的脖頸指斷。所以他隻能一動不動的看著許安歸,太子的尊嚴不允許他向許安歸求饒。
鄒慶知道太子的性子,連忙上前勸道:“六殿下!不可!”
許安歸側目看了一眼鄒慶,他知道鄒慶的意思是說,如果在這裏了結了許安澤,本來有理也會變得無理。
許安歸看向許安澤,隻見他鬢邊有汗漬凝結成珠,知道他貪生怕死,心中必定惶恐萬分。
而他無意以殺戮為武器要太子的命。
因為在許都,死是最容易的一件事。
生不如死,才是最大的恐懼。
許安歸從未想要許安澤的血髒了自己的手。
於是他收了手:“我本就是沙場之人,練就的就是一擊必殺的本事。有人想要迫害於我,身體本能會給與反應。請太子殿下不要再來試探我的本能,真的會死。”
許安澤不敢再接近許安歸,他雖然有授武的師傅,但終究不可能比許安歸八年沙場實戰更懂得如何殺人。
這個距離,許安歸想擒獲他簡直是輕而易舉。
他沒有挾製他的心思……換個角度想,就是許安歸不屑挾持他。他想名正言順的翻盤。可在這如山證據麵前,他到底有何翻盤的資本?
許安澤忽然想起許安歸方才的那句話——太子殿下,你就這麼著急想定我的罪,以至於都不關心我為何會離營嗎?
是了,他為何會離營?為何明知道許都這場聲勢浩大的斬首是引他出來的誘餌,還是有恃無恐的回到許都來?
許安澤沉思許久,都無法揣摩出許安歸到底在籌謀些什麼。
東宮衛不敢上前一步,兩邊又陷入僵持的境地。在邊上陪審的三司也是沉默不語,不知道要如何插手。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馬蹄聲音。而後秋薄身著禦前侍衛的戎裝,快步進了麗景門。
許安澤心中冷笑,他們這個父親的到底是放不下許安歸,這就派人來救場了。
秋薄進入麗景門分別向許安澤與許安歸行了禮,然後畢恭畢敬地說道:“陛下口諭,請太子殿下,六殿下與三司一同進宮。即刻。”
“現在?”許安澤眼眸微眯,掃過許安歸,隻見許安歸似乎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
許安澤忽然睜大了眼睛,即便是去陛下麵前,你許安歸也絕不可能逃的掉!倒不如說,他許安澤正期待著禦前審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