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一件件證據,都在指向許安歸他就是意圖謀反。
許安桐深吸了一口氣道:“那陛下可有下詔書,召回六郎,讓他當麵解釋?”
東陵帝指了指許安桐左腳邊的奏折,許安桐撩開衣袍撿起來,隻見上麵是南境沁春城太守奏報許安歸私自離開軍營。
許安桐這下也慌了神。
前有北境刺史上報許安歸私自募兵,擴招軍隊,雖然都有在兵部造冊,但是這不是戰亂時期,並不符合東陵法度。
後有東陵帝派出去的刑部密使與禦前侍衛被刺殺,查出許安歸在北境不僅私招士兵,更把那批私招的精銳分到了另一個單獨的校場訓練。
有士兵跟刑部密使反應,那批新招的八千士兵,皆是騎兵,可以日行百裏。就連那群士兵的糧餉待遇都要比其他一般的士兵高一些。
更要命的是,這些高出來的糧餉並沒有入兵部的賬,也就是說,那些額外的獎賞,是許安歸自己貼補的。
北境士兵們反應,許安歸私招的精銳,前段時間便策馬齊齊離開北境。騎兵速度極快,沒有人知道那些騎兵現在身處何處。
北境官道之上也不見那些騎兵的過關記錄。
現在南境太守上奏朝廷,許安歸沒有接到詔令的情況下私自離開軍營……
結合以上所有事情去想,這就是許安歸私自屯兵練兵,意圖謀反的鐵證。
精騎的消失與許安歸的消失,或許就是一場政變的開始。
許安桐手指不斷摩挲著衣袖,來回揣摩這些事情,總覺得有些不對的地方。
東陵帝許見安桐也沉默不語,就知道這些鐵證,任誰來都無法推翻。
可,怎麼會這樣呢?
前段時間許安歸明明還連連發來捷報,在北境大敗烏族部落,在南境連下兩座城池,怎麼轉眼間就同北境的那些騎兵精銳消失在軍營裏,意圖謀反了呢?
這中間到底出了什麼岔子?
東陵帝的頭劇痛無比,這些日子,他不斷地去回想這些事的前因後果,怎麼也捋不出一個頭緒。
許安桐緩緩閉上了眼睛,在腦中重新過了一遍這些鐵證,隻是片刻他便睜開了眼睛,眸低流淌著一絲陰冷。
他對身邊的秋薄與刑部密使說道:“你們先退下去罷。”
刑部密使躬身退了出去,秋薄蹙眉,思索了片刻,最後還是抱拳行了一個:“微臣告退。”
最後整個禦書房就留下許安桐與東陵帝兩個人。
許安桐也不著急發話,先把地上的奏折撿起來,重新堆好,然後把最重要的三本奏折放在東陵帝麵前,隨即壓低了聲音問道:“父親想要如何處置這件事?”
東陵帝靠向椅背,有些渾濁的眼睛盯著大殿之上的高高的屋梁:“鐵證麵前,如何處置這件事,還有選擇的餘地嗎?”
許安桐退了回去,站在書桌前,慢聲道:“其實有的……”
東陵帝緩緩坐直了身子,看向許安桐,等著他往下說。
許安桐微微一禮:“兒臣知道父親自小就喜歡六郎,此時此刻這些鐵證在眼也不肯相信,那麼……可以交由法辦,到時候一切便可清楚了。”
東陵帝眼眸微眯,意味深長地看著許安桐:“你果真是這麼想的?”
許安桐點頭:“這件事既然辯無可辯,那就應該由三司會審,才能顯得陛下沒有任何偏私,東朝那邊也不會有任何怨言。東朝本就是東陵未來君主,東朝安,則未來社稷安……則天下安……”
東陵帝望著許安桐,許安桐靜靜矗立在那裏,也靜靜地看著東陵帝。
兩人仿佛是在另一個時空裏,隔空對話。
千言萬語隨著正月的春風潺潺流動,在兩人之間回蕩,靜落。
“鄒慶!”東陵帝忽然揚聲喊道。
鄒慶立即小跑進來,在東陵帝身側。
東陵帝把桌上三本奏折遞給鄒慶說道:“明日……不,三日之後,把這些交給省部,要求三司會審,太子監理。並且加強許都周圍州縣的安防,告訴金吾衛年下至上元節許不宵禁一切如舊,讓他們時刻注意城內的安防巡邏。”
鄒慶有些錯愕地抬起頭,好一會才接過三本奏折,道:“老奴領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