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安澤眉頭有不易察覺地微皺,臉上卻還是一副柔和的笑意:“之前我聽內務府說,蜀地新貢的錦緞已經送進宮裏了,我去瞧了一眼,有一匹明紫色的錦緞煞是好看。我已經著人去讓母後替你留著了,等下就讓人給你送過去。你去裁幾身冬衣罷。這寒冬的臘月,百木凋零,你若是穿的明豔一些,我看著也歡喜。”
郭若雪的心漸漸地冷了下去。
又是這樣。
每次她來關心他,他總是有話搪塞她。
不是拿宮裏新進的錦緞岔開話題,就是說皇後娘娘又得了什麼稀罕玩意,想著讓她也去看看,急不可耐地想把她趕出他的領地。
他已經在書房裏站了有大半個時辰,一動未動了,若不是心裏有事,怎會如此。
看著他一直如此消耗心智,卻無人可以替他解憂,郭若雪的心比冰刺刺入心房更加疼痛與寒冷。
她仰慕他八年,他卻像防賊一樣防著她。
他對她的那些客氣與體貼,都是裝出來的。他居然是這樣一個心思深沉而且不表露與麵的人。
而她跟這樣一個人,同床異夢了這麼些年。
郭若雪暗暗一哂,看來父親說的是對的,太子涼薄陰沉,這些年她的這些真心,算是錯付了。
郭若雪臉上的笑容立即就淡了下去,欠身道:“今日臣妾來,是想請殿下一件事。”
許安澤把郭若雪臉上的表情盡收眼底,他不動神色嗯了一聲。
郭若雪道:“母親派人來傳話,說是身子有些不舒服。臣妾想請殿下允許臣妾回郭府,去看看母親。”
許安澤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麵露關切之色:“嶽母病了?要不要緊?我去宣了禦醫,跟你一起去瞧瞧罷?”
郭若雪抬眸:“不必了。妾身自己回去。”
許安澤微微一愣,若是平日裏的郭若雪是萬萬不會拒絕他的好意。怎的今日她居然會如此冷淡?
方才還是一副殷勤之相,這一會怎的就變了臉?
莫不是那裏惹了她不痛快?
幾度揣摩之下,許安澤到底是琢磨明白郭若雪為何會不高興。
也罷,這件事,郭太師也知道,下午她回郭府,多半也會知道這件事,用這件事籠絡她的心,利大於弊。
於是,許安澤向前走了幾步,牽起了郭若雪的手:“你一個人回去,我不放心。”
郭若雪一驚,他居然對她用“我”這個字。
許安澤順勢把郭若雪拉了過來,摟在懷裏,下巴輕輕地靠在她的額頭上,輕聲道:“抱歉,方才在想事情,對你的態度不好。我不是不想說,而是事關重大,在毫無定論之前,不能亂說。”
郭若雪抿著嘴,一言不發,任由許安澤抱著。
許安澤繼續道:“早些時候,北境刺史上奏,說六弟在北境私自招兵買馬,意圖謀反。皇子謀反,是關乎國本的大事。父皇問了我的意見,我回答說,這件事需要派人去查一查才知道。我那個六弟,我最清楚,他自小剛正不阿,若是說他會謀反,我是萬萬不信的。你也知道,八年前那件事,我不得兵部待見,總想著若是六弟回來了,或許可以助我一臂之力也說不定。”
許安澤這忽如起來的變化讓郭若雪應接不了,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他這算是跟自己交心了?
郭若雪心下轉了無數個念頭,聽著許安澤低沉的聲音,想著許安澤方才站在窗前一動不動的樣子,見他眉宇之間逐漸形成的深壑,終於還是心中一軟,輕聲問道:“那殿下愁的,是如何替六弟洗脫罪名這件事嗎?”
許安澤見郭若雪的聲音軟了下來,便知道自己這一招算是奏效了。
他低頭,湊到郭若雪的耳邊,喃喃耳語:“我都說了,這事不可以輕易下定論……你可不能隨便說出去,小心禍從口出,知道嗎?”
許安澤溫熱的氣息,似有似無的撩撥著郭若雪的心弦,仿佛是溫水慢慢浸透了她的全身,有一種炙熱正在灼燒著她。
郭若雪臉龐微熱,想要推開許安澤,許安澤卻抱得更緊了,聲音更沉了:“午睡之後,我陪你回去罷?”
郭若雪聽到這樣的暗示,臉上更紅了一圈:“殿下,不必為了臣妾特地陪臣妾……”
許安澤扶起郭若雪,看著她臉上的紅暈,輕笑:“你若執意不讓我陪你回去,那你中午陪我休息罷?嗯?”
郭若雪害羞至極,低著頭:“殿下光天白日,不要說這樣的話……唔……”
許安澤才不管郭若雪是怎麼想的,用手抬起郭若雪的下巴,狠狠地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