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
連著下了好幾天雪,意寧的溫度也跟著又降了些。
窗外滿目銀裝素裹,寧願家的客廳裏開了暖風空調。
吃過年夜飯後,一家人圍坐在沙發上看春晚。
不知道是她心神不寧的原因,還是春晚的節目確實越來越無趣了,寧願耐著性子看完了一個不太好笑的小品後,開始搞起了小動作。
她緩緩將身子往後靠了靠,觀察了下坐在她右側的三位長輩的狀態——
剛剛演完的小品,最後有個包袱奶奶沒太看明白,爸爸正在和她解釋;爺爺則是在認真地看正在播放的歌舞節目。
收回目光後,寧願抿了抿唇,再次按亮手機看了眼時間。
此時已經八點二十五了。
她跟沈佑一約好了,八點半一起下樓去散散步。
眼看著距離約定時間越來越近,寧願的心情也跟著越來越急躁。
因為從來沒有在看春晚的時候出過門,為了不引起懷疑,她想了無數種借口,但都覺得不是很穩妥,又一一推翻。
可再拖下去就要遲到了。
寧願咬了咬牙,狠下心,決定不管怎麼樣,總之先試試再說。
感覺現在是個好機會,應該沒人會注意到自己。她先是不動聲色地往左邊挪了挪,接著,動作極輕地悄悄起身,妄圖不打招呼,裝作起身上廁所的樣子,直接偷偷溜出去。
然而,事與願違。
她的屁股剛剛離開沙發,人都還沒站直,寧父就注意到了她的動靜。
“去哪兒啊?”
寧願:“……”
她姿態僵硬地轉過頭,見父親正看著自己,隻好慌亂地從剛剛想過的借口裏,隨便抓了一個:“我……我出門一趟。桃桃說有東西給我。”
“現在?”
寧父探頭看了眼窗外飄著的鵝毛大雪,表情有些詫異。
他本來隻是隨口問了句,以為寧願是要去倒水之類的,還想讓她給自己也帶一杯來著。
因為心虛,寧願垂下眼,不再看父親,她邊埋頭往玄關走,邊支支吾吾地應了聲。
奶奶聽到了父女倆的對話,回頭看見寧願要出門,便叮囑著:“小願,把傘帶上,外麵雪下得太大了。”
“哦哦。”寧願應了聲,慌慌張張地把外套套上,然後又從鞋櫃邊取了把長柄傘,揚聲道,“那我出門了啊。”
寧奶奶:“小心路滑啊。”
“好。”
……
直到看見門被徹底關上,寧宏朗才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
剛關上門,寧願一回頭就看見沈佑一在樓梯口站著,她欣喜地兩步邁到他身前,仰著頭,壓低聲音問道:“你站在這裏等我了多久啦?”
“剛來。”沈佑一也學著她的樣子,壓低嗓音說話。
話音剛落,他注意到她的外套最上麵的兩顆扣子沒扣,便伸出手,認真替她扣好。
扣最上麵那顆扣子的時候,沈佑一的手背碰到了寧願的下巴。
寧願被冰得一激靈,伸手碰了碰他的手背,又碰了碰他的臉。
“好冰……”她瞪大了眼睛,“你明明在這裏站了很久了吧!”
“是嗎?”沈佑一聳了聳肩,不是很在意的樣子,“我覺得不久。”
替寧願扣好了扣子後,沈佑一收回手,一隻插進外套口袋,另一隻接過了她手裏的傘。
破天荒的,他沒有主動來拉她的手,隻是說:“走吧。”
見他已經在往下走了,寧願連忙跟了上去。
樓梯不寬,勉強能讓兩個人並肩走。
寧願擠到沈佑一的身邊,將自己的手塞進了他的口袋裏。
她還算暖和的手順著他的手腕下滑,最終成功抵達他冰涼的掌心。
沈佑一步子一頓,看向寧願。
“你忘記牽我的手了。”寧願邀功般看了回去,自我誇耀著,“幸好我記得。”
定定地看了她幾秒後,沈佑一垂下眼皮,悄然握緊了掌心的手。
寧願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樓上忽然傳來了關門聲,不知道是誰這個點忽然下樓了。
因為這裏鄰裏鄰居的都是熟人,聽見這動靜,寧願立刻炸了毛,連忙扯著沈佑一,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出了樓棟。
小區裏住的老年人比較多,這個點,外麵已經沒什麼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