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清靜如水,顯得如此平靜且祥和,孤身在曠野裏並沒有想象中的可怕,反而感到從未有夠得心安理得。周圍越寧謐,思想越活躍。如此良辰美景,要是有人共賞該多好啊!我回憶著關於方靜瓊的日子,最初的相見的一見鍾情到絕對癡情,初二的嬉笑怒罵,初三的月夜相守,情意綿綿,緊接著是悲劇的開始,到如今卻已成陌路,真是造化弄人。短短一夜之間,我的感情起伏不定,最終蒙蒙中沉睡過去。漫漫長夜,枕上十年夢,我滿腔的感情全展現在夜晚的美景中。
做了一個夢,夢見方靜瓊出現在我床爆用她炯炯有神的眼睛凝視著,訴說她離開我的苦楚,而我如同死人一般躺在動彈不得。她的手輕輕撫著我的臉,悔恨的淚水滴在我的臉頰。她小心地用溫柔的纖弱細手將我扶起倚在她的身上,我麼臉貼在一起,在曠野的寧謐中沉默,我的身體不知怎麼搞的,任我如何控製卻依舊紋絲不動,內心焦急如火焚身,淚水順著臉頰往下流,正在這萬分疼痛的時刻,摩托車的噪音和刺目的燈光驚醒我。
我長歎一口氣,原來是個夢,父親將車停在庵子旁爆在瓜地邊緣轉。天還未亮,估計是淩晨二三點的光景。我睡不著覺,從跳下,在旁邊的空地上伸展懶腰。一道刺眼的燈光從不遠處狄園裏傳來,但馬上消失。那邊地裏肯定有人,這麼晚不知道要幹什麼。父親走到庵子前點上一支煙抽,片刻工夫一個男人站在庵子旁爆我耷拉這睡眼瞧。
“這麼晚還幹啥呢?”父親遞上一根煙。
“把園子剩狄收拾掉,趁明天賣掉。”男的將一籃子桃送給父親。“這些桃拿去吃。”
“默默,你叔給拿了些桃。”父親把籃子放在,繼續和那男的說話。“今年桃園賺了吧?”
“算保住本,沒弄多錢。”
我將籃中狄子拾出來,今晚算是見到什麼叫蜜桃,一個籃子就裝六個,個頭跟孫悟空偷吃的仙桃一樣大,兩個手攥不住。那個男的和父親聊了會兒便離開。看著如此大狄子,我毫不客氣地捧了一個,湊合著用手抹了兩下就津津有味地品嚐,這桃可真夠甜的,一口咬下去水靈水靈的,吃得我滿臉是桃汁,手如同在水裏浸過。父親停了一會就回房間,而我收拾後繼續做夢。
清晨的鳥語像一曲婉轉的歌謠,我伸開四肢,眯著眼睛伸了個懶腰,轉了個身睜著眼望著前麵的棉花地。“我奠啊!”我一下子被眼前遊動的一條長蟲驚起。那麼長那麼粗的東西,已經好幾年沒有看見了。我環視四周,找了一根杆子打澀它實在太可惡了,大清早的出來嚇人,影響人的心情,這次算大發慈悲,隻是趕它離開,要放在幾年前非活剝了它不可,去掉內髒直接烤著吃,再用膽泡酒,總之是讓蛇死無葬身之地。現在不行,心軟的像菩薩一般,見不得殺生。每一次生出邪惡念頭的瞬間仿佛有一雙眼睛在看,在為我的殘忍行為落淚,每每這時刻歹毒的念頭便平息。
新一天的生活從這一刻拉開序幕,父親早早開車去瓜市賣瓜,我依舊無事幹,大白天躺在望著瓜地胡思亂想一些不著邊際的事情。趁早晨太陽還未照過來,在陰涼地好好休息,省得中午熱得無處躲,這份差事夠悠閑,可容易感到無聊。我在滾來滾去就是無法入睡,從周圍找了些斷掉的竹竿和廢棄的繩子,紮了一個人型支架插在地頭,然後從地裏撿了些幹草,順便又拔了一堆來紮草人,材料全是現成的東西,根本無用找太多的繩子,蔓生植物蒂充當起繩子完全是綽綽有餘。經過一個小時的細心捆紮,草人的皺型做好。我把破舊的草帽和扔在庵子裏平時打藥穿的衣服給草人弄上去,從遠處看還真像個活人。
今天父親回來的早,於是我們準備到附近的羊肉館吃飯,算是犒勞一下兩天的辛苦勞動。等再回到住處,四媽和四伯推著車正準備出門,有趣的是兩人各騎一輛車。
“四哥,還幹啥去?”父親客套地問。
“到縣裏看女去。”四伯的表情有點興奮,看得出肯定有喜慶的事發生,不然兩口子不會一同前去。
老兩口走後,父親也沒閑住,到我姑家轉門,空曠碉野又剩我一人。我在房間取了收音機,帶著百科全書到庵子旁呆著。天氣的炎熱依舊,周圍的玉米葉子卷在一起,綠油的顏色卻不能反光。而棉花還好點,沒讓太陽的毒火烤的沒有精神。廣播的聲音在空中傳播,可我哪有心情聽,汗水順著臉頰往下滾,衣服已經脫到不能再脫的地步,光著膀子有氣無力地坐在陰涼處長籲短歎。我垂著頭傻傻地盯著汗水掉在地上的印痕,無奈地抓著頭發。這時候一個女生騎著自行車過來,她的年齡和方靜瓊差不多,穿著和打扮卻是有千壤之別。一個人在空曠的地方待一中午了,難得出現過路人。我抬頭無所謂地注視,想看清對方的麵孔,當她從我身邊閃過的一瞬間,忽然一個念頭冒了出來:靜瓊此刻在幹什麼?她還是老樣子嗎?憑良心說,我敢起誓,對方靜瓊的愈來愈重,這份心情她難道不能理解嗎?
忘記喜歡的人痛苦的,深深地銘記總比無端的遺忘好點,既然喜歡過何必因失去而痛恨,把平衡奠平交給時間,讓記憶在時間的車輪中去思索,記住的終究要記住,而遺忘的怎麼挽留也是白費。
黃昏時分四伯從縣裏回來,而四媽回來時要晚點,這兩老口子像小孩子一樣調皮,過了一輩子的生活,還如此不相互愛。或許這是一種奇特的相濡以沫。父親在四伯進門後不久也從姑家回來,並給我帶了肉餃子。大家習慣性地到院子乘涼,四媽樂嗬地說起今天發生在縣城裏的鬧劇。
“你這麼大人了,今出的是啥洋相。”四媽無責備地說,“上個廁所提個褲子往外跑。”
“城裏的洋玩意兒沒用過,那東西還噴水,把我嚇得以為是啥從下水管裏冒出來。”
“今多在女子屋裏,不然你這張老臉就丟光了。”四媽陶醉咱今天發生的事中,津津樂道地對我和父親說。“嫌今我說他兩句,硬是回來不跟我一起,叫都叫不住。”
“城裏不是咱鄉下人呆得地方,”四伯正經地解釋,“野地裏跑慣了,受不住城裏過來過去的車,今差點把老命擱到縣裏。社會發展太快,廁所裏都是高科技,咱這把老骨頭跟不上時代的節奏。”
四伯的嗜好就是賭博,他是那種希望能夠通過投機取巧來過上興福生活的人,而四媽則完全不同,是本分的過日子好手,可攤上四伯這樣的丈夫有什麼辦法,她隻是背後地訴說內心承受的怨氣,在人前卻守口如瓶,對四伯的行為是睜隻眼閉隻眼。再說老一輩的骨頭裏迂腐的保守思想仍在左右著四媽的行為。她已學會默默忍受這一切的不幸。我從四媽和父親蹈話中得知,四伯已將賣玉米的錢以及承包地的錢全屬在賭桌上,外麵至於欠多少債估計連四伯自己也不曉得。每次四伯提起賭博的事時,四媽總是氣急敗壞地說:“死性不改!”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何況是農村,各家有各家的煩惱。照這樣看來,四伯住在此處,估計是一家人嫌棄他嗜賭如命,把他趕出來的。至於四媽,多半是自願跟四伯住在此處的,這其中的緣由我不想作過多揣測。農村諸如此類的事並沒有什麼稀奇的。百態人生,釀造悲劇最多的農村,目睹但多心房完全為這些苦難折磨,經常一個人在冥想,反複自問,但一無所獲。反而覺得自己渺小的可憐,根本對此無能為力,僅能給予同情和憐憫,可有什麼用,受苦的仍在繼續。生活的遭遇已經改變了我,回想起與方靜瓊的事,那是多麼微不足道,以前的狹隘人生觀是多麼可悲啊,在一點小挫折麵前自暴自棄,不覺時時黯然傷神。現在我得到一條啟示:大家都在受苦,問題的關鍵是誰能從苦難中掙紮而出,並昂首挺胸迎接新的苦難。
圍繞著曠野中的一切,長不茁長的玉米,低矮綠油的棉花,寧謐的果園,年過半百的人,這蘊藏著生機與死亡碉野,都與我的心融合在一起,短短的日子裏是我的心境早靜下來,平靜的如一泓水,平靜的可以放下方靜瓊,不再為她而喜或悲或心緒不寧。心如同這片空曠碉野藏著深邃的秘密。回想起我人生的兩個轉折點,在至關重要的節骨眼上上天並未給予一點仁愛,讓我實實在在地挨了兩記重拳,差點把我高傲的靈魂送進地獄。這次應多謝上天的引導,使我心神開闊,此刻心比以往任何時刻都堅強,一般的小困難小窘困休想動搖高傲而堅強的靈魂。這人生的兩次磨難,第一次是當承諾變成幻影,純真的孩子丟失自己本來的顏色;第二次是高考的大門設置的門坎,內心被困惑吞噬的時候。如果沒有兩次的經曆,就不會有今天的結果。這樣想的,心中重新煥發出新的鬥誌,一點點加倍地增長。人生最害怕的不是窮,而是失去鬥誌。
在瓜地裏足足呆了半個月,等回家時高考的誌願填報已全部結束,這同時宣布本人今年落榜了,但我表現的很平靜,一點哀傷也沒有,好像沒發生過什麼事的,反正自己決定去補習,前麵的林林總總已不重要。而與同學的聯係,正如自己說的那樣,除了吳頡知道我的聯係方式以外,其餘人渾然不知。
一直在家裏呆到九月份才決定去一所民辦的私立學校補習,理由很簡單,不想再看到方靜瓊,況且憑我優異的高考成績,在私立學校完全是免費生。就這樣,高中的複習生涯開始啦,同時也是一個心的,前途是美好的未來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