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飯還合口吧？”男人微微佝僂，坐在餐桌前，嘴角扯動，僵硬地笑著。
“嗯。”我坐在他對麵，點點頭，卻沒什麼胃口。
“那就多吃點,一會兒耗精力著呢。”他意味深長，精瘦的臉上眼睛泛著光，拿筷子的手沒停，吃得很香。
“耗精力？”身旁的小九睜眼，聲音幹淨。
“呦，碰著兩個新人啊。”男人突然心情大好，撥弄盤子裏的菜，慢條斯理夾了一筷子到碗裏，又就著飯狠吞了一口。
把我和小九的胃口吊足了，他才放下筷子：“看在你們剛進來的份上，我就免費透露個消息，以後可記著我的好。”
他頓了頓，又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像是對著自己，又像是對著我們：“我裝什麼好心，明天在不在還兩說。”
小九喉結微動，筷子停了停。
時間久到我們以為男人不會再說話，他突然開口：“知不知道每天下午3點20到5點20，這個時間段被稱作什麼？”
他脖子微微前傾，眼睛突然睜大：“索命時。”
“索命，時？”我也停止了咀嚼。
他突然發瘋似的兩隻手勒住自己脖子，臉憋的通紅才放下：“索命，索命不懂嗎？”
他的手又往桌子上一摸：“看到沒有，鬧鍾。”
往牆上一指：“掛鍾。”
“你們背後——”他發出嘶啞卻低的聲音。
我和小九同時轉過去，身體幾乎僵直，拳頭已然攥緊。
背後什麼也沒有，一堵白牆。
“哈哈哈哈哈哈哈……”男人樂不可支，眼淚都彪了出來，仿佛看到什麼好笑的事情。
他弓起背，就像一隻抽搐的還沒煮熟的蝦：“就這點膽子，我怎麼幫都沒用。”
他的笑聲不停，小九反應過來被戲耍，一張白嫩的臉浮現血色，很快又冷靜下來。
我坐正，半眯著眼盯著對麵的男人，食指一下一下，緩緩敲擊桌麵。小九的手剛安撫上我的背，餐桌對麵的男人終於不再笑。
男人講究的從兜裏掏出了手帕，擦了擦眼淚，這舉動跟他的形象和氣質很不搭。
“索命時，顧名思義，死神降臨來索命的時間。距離現在還有——”他抬頭看了看掛鍾，“還有三個小時。”
他瞅了一眼小九，繼續說道：“索命人，是在場所有人——”他停頓了一下，重新措辭，“是你自己，還有你的同伴。”
“那你呢？”我的一問，讓他尷尬的輕咳兩下。
“我嘛，自然也算。但威脅不大，畢竟一會兒我單獨一個房間——你們不會不同意吧？這頓飯不是白做的。”他戒備地往椅背上一靠。
我環顧四周，這是一個隻有七八十平米的房子，兩室一廳一衛。臥室分ab間，客廳餐廳一體化，衛生間和廚房挨著。
我們正在客廳的餐桌上吃飯，上麵鋪著精致的餐布。地上雖然沒有鋪地毯，但也是光滑整潔的木地板。可惜客廳麵積不大，三個人要是都站起來走動，空間便顯得逼仄。
精瘦男人不想在房間歸屬問題上糾纏太久，又放出更多信息：“我們的身體就像被安了炸彈，每天15:20是爆發的時間點。”
“就如同炸彈有煙霧彈、手榴彈……我們的身體也是，在兩個小時內會自動出現任一種反應。”
“理智可能消失，記憶也可能消失。身體也可能不受控製，軟弱無力，或者力大無窮。有時候會看起來像個正常人，有時候也會看起來像個瘋子。”
他的聲音時大時小，隨著語意變換：“看起來像？噢不，就是！也許會變成殺人犯。”他陰惻惻的看了我們一眼，“變成什麼樣全憑運氣。我事先說好。一會兒我必須一個人一個房間午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