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啟城第五日,王珂前來道別,並說明每隔三個月會再來,若是有急事或是想要提前回家,也可書信告知他,交代一番便啟程離開。
王珂走後,楊謹修開始每日外出,回來時總有些沮喪,他雖從不在褚墨麵前表現出來,但褚墨何等聰敏,哪裏看不出他的異樣,隻是楊謹修不說,褚墨也就不問。
啟城盛春比陵城來得快些,氣候宜人,精心調養一月後,褚墨倒是比來時更精神了些,隻是楊謹修的事仍是毫無進展,頗有些焦頭爛額,人都瘦了許多。
這日,楊謹修早早起來,他昨日聽說城裏來了一行氣度不凡的少年遊俠,他懷疑是他要找的人,準備今天去他們下住的客棧看看。
正穿衣服,楊謹修把長了幾寸的腰帶拉得更緊些,琢磨著回來時要把衣裳改小一點,穿著都大了,一邊回頭朝剛睜眼的褚墨招呼:“弟弟,我出去一趟,早點給你熱在廚房,待會起來記得吃,回來給你帶桃花酥。”
褚墨點頭,指了指門邊斜靠著的雨傘。
“好嘞,你繼續睡,我先出門了。”楊謹修抄起傘,出門時看了看天,蒙蒙亮的天色,不像是優於的樣子,不過褚墨讓他帶,他就帶著,也不妨事。
聽門外腳步聲遠去,褚墨翻了個身重新閉上眼。
他自是明白楊謹修出去找什麼,啟城作為距離天玄門最近的城市,偶爾會有出來采買的天玄門弟子,或是出門曆練的新弟子,楊謹修的目標就是他們。
隻是按照前幾年生活在褚家的特定印象,褚墨並不認為楊謹修能夠成功。
他認知中的修仙者都是高高在上的,倒不是故意如此,隻是他們骨子裏的優越感和距離感,注定了不會將一個普通凡人的性命放在眼裏。
晌午時分,天上淅淅瀝瀝下起了雨,往日早該回來的楊謹修難得沒有到家,褚墨站在屋簷下往外看,見雨勢越發大了,正盤算著是否要出去找他,院門忽而一陣響動。
“吱嘎”一聲,門從外打開。
楊謹修打著傘垂頭喪氣走進來,關上門,不知在想什麼,竟是沒第一時間發現褚墨站在簷下。
直到穿過院中小路,楊謹修正準備調整表情進屋,這才看到褚墨竟不知何時站在對麵望著他,表情登時僵在臉上,顯得格外怪異,好半天才幹咳了一聲,捏著傘柄沒話找話,“弟弟,你怎麼知道要下雨的?”
褚墨皺了皺眉,朝楊謹修招手讓他趕緊進屋。
楊謹修像是做錯事被抓住的小孩子,乖乖跟著進屋,直到手上被塞了張幹帕子,才意識到自己身上打濕了大半,他一邊擦水,一邊想著怎麼和褚墨解釋,褚墨這麼聰明,騙是騙不過的。
突的,楊謹修擦頭發的手驟然定住,早上說給褚墨買的桃花酥給忘了。
褚墨從箱子裏翻出一套幹淨衣裳,拿出來便見到楊謹修這詭異的表情,早在楊謹修進門時他就發現他兩手空空,多半是忘了桃花酥的事,倒也沒有在意。
見褚墨過來,楊謹修歉聲道:“弟弟,抱歉……”
話沒說完,褚墨把衣裳往楊謹修懷裏一送,示意他趕緊去換衣服。
楊謹修還是覺得心裏不踏實,但又怕褚墨生氣,抱著衣服進去換衣服,他三下兩下換好衣服,急匆匆從裏間出來,卻發現褚墨不在房內,趕忙出了房門,便見褚墨正端著他平日喝藥的白瓷小碗從廚房出來。
淺褐色的湯汁散發著薑湯特有的辛辣味,顯然是熬了不短時間了。
楊謹修接過碗,心中感動,眼圈都有些發紅,這麼多日疲憊委屈一掃而空,“謝謝弟弟!”
褚墨朝楊謹修露出一個笑容,示意他快喝。
楊謹修格外珍惜的捧著碗進了堂屋,坐到大方桌前,才虔誠的把碗端到嘴邊,帶著幸福的表情喝了一口,隨即幸福的表情變得扭曲而痛苦,一股火辣辣的味道順著他的舌頭直衝天靈蓋,差點把他當場送走。
好辣!
薑湯怎麼會這麼辣?
艱難地咽下這一口湯,楊謹修下意識想放棄,轉頭卻看見褚墨坐在他身旁,正歪著頭看他,眼裏皆是關切,似是在問他好不好喝,又想到這碗薑湯不知是他怎麼辛苦才熬出來的呢,一時熱血上湧,端起碗咕嚕嚕灌了下去。
看著幹淨的碗底,楊謹修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抬手擦著額頭上的汗水,動了動辣的有些麻木的舌頭,言不由衷的誇道:“弟弟,我從來沒喝過這麼好喝的薑湯!哥哥身心都暖到了,你看我臉上的汗水。”
褚墨聞言笑了,拉著楊謹修站起來,示意他拿上碗,帶著他往外走。
楊謹修端著碗,發現褚墨正帶著他往廚房走,登時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廚房裏隻有一口大鍋,至少三個褚墨才能環抱得到這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