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墨被安置在秦源身邊,很快也沒了聲響。
唯有秦源是翻來覆去睡不著,一時間想起前年被女人救回來時的情景,那時候褚墨剛學會走路,因是天生啞兒不受重視,母子二人也住在這僻靜的後院中,雖不富裕,卻平靜寧和,加之褚墨聰明可愛,生活倒也愜意。誰知道這褚家招惹了什麼人,居然落得這麼個下場,他們不是自詡神通廣大的修真世家嗎?怎麼最後隻剩下一個被母親拚死護住的三歲稚子?若不是今天恰巧被追殺進來,這孩子還不知道是什麼結果呢。
翻個身,秦源又想到剛看到褚墨的場景,想到他清澈純稚的眼睛,心裏一陣翻騰,也不知道這幾天這孩子是怎麼過的。
也許是想得太過入神,秦源竟沒發現褚墨是什麼時候不見的,翻身看到他不見了,不經嚇得魂飛魄散,連忙站起來找。
想了一想,秦源朝裏屋走去,剛進屋,他便頓住了,他聽見一聲小小的抽泣,借著剛投出雲層的月光蒙蒙的亮色,他看見褚墨蜷在女人懷裏,身子微顫,哭聲是從他身上傳來的。
秦源在原地站了許久,看到褚墨哭得累了,睡了過去才小心靠近,隻見他正躺在女人圈出來的臂彎裏,蜷成一團,麵上滿是淚痕。
是了,這孩子這麼聰明,一歲時見過他都還記得,又怎麼會不知道生死?
他隻是不願意麵對罷了。
秦源伸手擦了擦褚墨臉上的淚痕,歎息道:“還是個小孩兒呢。”
次日,三人在莊園裏翻了半天,終於在祠堂裏找出了一口棺材,背著褚墨把女人的屍體放進去,埋在了後院門外的一棵桃樹下。
起先一兩天川子和胖子還在擔心褚墨會哭鬧會找,後來卻發現他似乎根本忘了這回事,隻跟著秦源身後團團轉,一點也不傷心,不由感歎果然是小孩子心性,什麼事都忘得快。
隻有觀察最細的秦源知道,這孩子真真懂事得可怕。
此後數日,三人在褚家後山挖了一個大坑,將褚家所有人埋了進去。
最後一捧土蓋上,秦源作了個揖,朝另兩人道:“進來大半月了,該出去了。”
胖子抹了把汗,望向秦源,“去哪?”
川子也躊躇著,“居無定所的日子我過夠了,我看這裏挺好的,反正也沒人了,咱們不如就在這住下吧。”
秦源道:“你知道褚家是怎麼滅門的嗎?他們有什麼目的?你怎麼知道他們不會再來?更何況褚家這麼些日子沒人外出,萬一其他人闖進來怎麼辦?難不成你認為此地你我進得來別人就進不來了?”
幾個問題頓時把二人冷汗驚了出來,此前他們根本沒細想過這中間的問題。
登時兩人也站不住了,恨不得立刻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才好,川子道:“那小家夥呢?”
秦源道:“自然是跟著我,如果你們覺得帶著他危險,就各自散了,相信沒有我你們也可以過得很好。”
胖子嘿嘿一笑,敲了川子一腦瓜崩,“墨墨這麼小,不跟著我們跟著誰?反正我們是不可能和老大分開的,你說是吧,川子?”
川子揉著腦袋,“當然,老大在哪裏我們就在哪裏。”
三人商定後,秦源便回去叫褚墨。
他們是趁著褚墨晚上睡覺悄悄出來埋人的,此時天剛亮,褚墨正好醒來,看見秦源一身露水進屋,麵露不解。
對上褚墨的目光,秦源心一下就軟了,笑著道:“墨墨醒啦,哥哥要離開了,哥哥給你收拾衣物,你和哥哥一起走。”
用著商量的語氣說著不容置疑的話,秦源一開始就沒有打算給褚墨拒絕的機會。
褚墨直直的看向秦源,半晌點了點頭。
見褚墨點頭,秦源緊繃著的身體終於鬆懈下來,忙回身整理包袱。
褚墨隻是坐在床頭,托著腮,靜靜地看著秦源忙前忙後,好一會,他似乎想起了什麼,起身一溜煙兒跑了出去。
正整理著衣物的秦源聽見腳步聲轉頭,隻看見褚墨消失在東邊廊簷下的身影,連忙追過去,隻見他拐個彎進了一扇半月門,走到西麵牆邊,撥開牆麵上的薔薇花藤,藤下赫然露出一個一尺見方的小洞,他伸手進去掏,摸出一塊金燦燦的物什來,竟是一個金元寶。
又摸出幾個元寶,褚墨扭頭衝秦源笑。
似是沒想到褚墨會回頭,秦源神色有些奇怪,愣了愣,也朝著褚墨露出一個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