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甚光亮的蠟燭映照下,幾人視線中,後門台階邊上,一具屍體突然坐了起來。
三人嚇了個屁滾尿流,反身就往回跑,推推嚷嚷之下剛沒跑兩步,跑在最先的川子被一具屍體絆倒,另二人反應不及撲上去,三人頓時滾作一團。
一時間驚叫聲叫罵聲不絕於耳。
胖子叫得最慘,站直後嘴裏還嚷嚷著有鬼,直到腦門上被拍了兩巴掌才清醒過來,他捂著腦袋看向瘦高少年,“老大,你打我做什麼?”
瘦高少年不理他,彎身撿起蠟燭朝院中走去。
“誒!老大!”眼見光亮越來越遠,胖子捂著腦袋站起來,還不忘拽正揉著屁股呼痛的川子一把,“趕緊的。”
川子被呼了一個踉蹌,腳下趕忙跟上。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後院,隻見瘦高少年正舉著蠟燭蹲身下去,兩人登時大驚失色,這不就是剛才看到“鬼”的地方嘛。
顧不得多想,兩人便大步衝過去,試圖把老大拉開。
不過還沒來得及到跟前,兩人因情急未注意腳下,又是一個跟頭栽了下去,川子壓在胖子身上,胖子的臉正好對上一具仆人屍體的臉,嚇得魂飛魄散不說,還被瞬間嗆入鼻腔的屍臭惡心的夠嗆。
兩人手忙腳亂的站起來,這才發現瘦高少年前麵的可不是什麼鬼,而是一個人。
準確的說,是一個看起來最多不過三四歲的孩童。
胖子敢保證,他走街串巷十幾年,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小孩,就像是話本裏說的仙童,特別是那雙眼睛,又大又亮,清淩淩的好似山泉水一般幹幹淨淨。
瘦高少年此時正半跪在他麵前,柔和著聲線與他說話:“墨墨,是墨墨吧。我是秦源哥哥啊,前年我被你娘救回家,在這住了幾日,當時還抱過你兩次,你還記得嗎?”
“原來老大前年失蹤那幾天是在這裏,難怪我們找不到。”胖子插嘴道,“他這麼小,前年的事怎麼會記得……”
話沒說完,胖子就被川子捂住了嘴,他抬手就想拍開,卻見川子一個勁的朝他使眼色,定睛一看,便看到秦源投過來的視線,頓時一凜,訕訕地安靜下來。
秦源正準備警告胖子兩句,突然感覺衣袖被拉了一下,他轉頭看向褚墨,露出一個笑容,“墨墨想起哥哥了?”
褚墨點頭,拉住秦源的袖子,指了指被蓋在棉被下的女人,張了張嘴,沒有發出聲音,卻看得出他的口型:“娘病了。”
蠟燭印出女人長滿屍斑的麵龐,她很美,哪怕臉上長了許多屍斑,也不難看出她生前的美貌,她雙手環在胸前,正好圈出一個孩子大小,再看向靠她極近,滿是懵懂的褚墨,秦源隻覺得喉頭有些堵得慌,他深吸一口氣,問道:“你娘病了多久了?”
褚墨靠在母親身上,小心給她把被子蓋上,伸出手掰了掰,最後豎起四根手指。
秦源點頭,“四天了?你吃的什麼?餓嗎?”
褚墨指向台階邊上,朝他露出一個笑容,秦源湊過去看,隻見上麵擺了幾個空碗,後麵還有一排吃的,饅頭,燒餅,饃饃,還有幾個小碗,最前麵的饅頭已經發黴了,後麵幾個小碗裏都是清水泡生米,這些顯然都是褚墨給母親準備的。
秦源看完後,轉頭便見褚墨不知從哪裏摸出一個幹了的饃饃,正往女人嘴邊喂,女人已死去多時,自然是吃不了的,但褚墨顯然不甘心,他又把饃饃分出一小塊,繼續往女人嘴裏塞。
秦源愣住,他終於知道女人嘴邊地上的殘渣是哪裏來的了。
這孩子還不明白,為什麼他娘不吃飯了,他覺得她病了,所以給她找來被子,怕她餓了,給她找來食物,卻不知道他娘已經死了。
連著試了幾次,仍是以失敗告終,褚墨有些著急,忍不住把求助的視線投向秦源。
他的視線太熱切了,秦源心髒陡地跳動起來,他還沒想好怎麼和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解釋什麼是生死,更何況,這人還是他的救命恩人。
這時胖子看不過去了,他走到褚墨麵前,拍了拍他的腦袋,“你娘隻是病了,要休息,等她睡醒了就吃東西,地上涼,咱們把她扶到床上去休息吧。”
秦源這才反應過來,朝胖子投去讚賞的目光,“是的,她現在生病吃不下,咱們先把她扶進房去。”
女人的屍體早已僵硬,還有一定程度的腐壞,三人小心地將她抬起來,生怕把哪裏弄掉了,直到進了房把她放在床上,他們才鬆了口氣。
天色已晚,逃了一整天的少年們早已精疲力盡,也顧不得再找地方,一人找了床被子,臥房外的待客廳裏一鋪,躺下就睡,一時間呼嚕聲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