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著一身道袍,手中捧著一卷經書,正眯著眼念咒。
念咒的聲音不大,像是某種祭祀儀式,祭壇周圍倏地燃起火來。
湯虎終於睜開眼睛,垂眸看向曲宴。
他眼睛已經完全變成了紅色,看不到瞳仁,像是被惡魔附身的吸血惡鬼。
“你終於醒了,我的小祭品。”湯虎一抬手,曲宴周遭地火焰驟然升高,這火也染著血色,如同來自地獄的赤炎惡魔,瘋狂舞動著。
“這……這是什麼地方?你要做什麼?!”
曲宴緊張地蜷縮在祭壇中央,累贅的衣裙被他抱在懷裏,生怕火勢將其點燃。
湯虎冷笑道:“還不明白嗎?這是獻祭儀式啊。”
他舉起雙手,虔誠地仿佛惡魔子孫:“偉大的神即將降臨!他將血液鋪滿大地,用喜悅普度眾生,他隻收取一點微末的酬勞——”
“一隻純潔的、無瑕的祭品!”
火勢在他的呼喊中越升越高,幾乎將曲宴淹沒。
原本冷如冰窟的祭壇在火焰的灼烤中溫度驟然上升。
曲宴覺的自己就快要被烤化了。
白皙的皮膚因為灼熱浮上了一層紅暈,他整個人被灼的暈暈乎乎,周遭的氧氣也被火焰剝奪,稀薄到幾乎喘不過氣來。
曲宴癱坐在地上,絕望地沉沒在火焰中。
到底還是逃不脫書中成為祭品的命運了嗎?
用他來喚醒邪祟,所以邪祟到底是誰?是學長嗎?
如果是學長的話,倒也無憾了。
隻希望就算沒有他在身邊,學長也不要被血月迷惑心智,不要做壞事,也不要再傷害別人……
“晏晏!”
隱約中,曲宴似乎聽到了季楚然呼喚他的聲音。
透過火焰影影綽綽的間隙,他似乎看到了季楚然的身影。
他就站在祭壇下方,焦急地喚著曲宴的名字:“晏晏!晏晏你沒事吧?”
“學長……”曲宴嚶嚀著答了一聲。
砰!
耳畔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槍響。
有人用槍射中了湯虎的肩膀,他中槍倒下,肩頭的血汩汩地冒。
曲宴順著開槍的方向看過去,這才發現秦堯也站在祭壇下方。
“小晏晏,”秦堯勾唇笑了一下,“想我了沒?”
“你們兩個叛徒!”
湯虎掙紮著站起身,一邊施咒一邊控訴,“一個靠我才能活著,一個被小妖精勾了魂……”
“秦堯,你不打算救你的家人了嗎?”
秦堯側了側頭,又開一槍,不過這槍被湯虎躲過了。
他目光很冷,步步朝湯虎逼近:“隻怪我以前太傻,惡魔怎麼可能幫我救人呢?”
湯虎口中的咒語再一次成為火焰的助燃劑。
竄高的火苗瞬間將曲宴淹沒,熊熊火牆將他徹底包圍,身上血紅的衣衫也被高溫灼燃。
“晏晏——”
季楚然高呼一聲,迅速朝祭壇中央撲去。
秦堯驚道:“你不能去!”
季楚然的動作並沒有停下來。
火焰在他瞳孔中舞蹈跳躍,他臉上早就寫滿了視死如歸的決然,他什麼都不怕。
隻要……
隻要能救下曲宴。
湯虎在高台上張狂地大笑:“一隻紙紮傀儡,居然想要撲火?”
曲宴驚愕地瞪大眼睛。
季楚然是……傀儡?
難怪在他家的時候,他從來不開火做飯,寧可點外賣;難怪曾經秦堯說過,季楚然怕火;難怪警察給出他季楚然三年前就已經身亡的消息——
季楚然早就死了,他不是季楚然。
他隻是一隻被湯虎利用的紙紮人。
湯虎將他安插在曲宴身旁,目的就是將祭品擄走。
可明明應該是武器的他,卻不知什麼時候成了曲宴的保護傘。
他從惡魔的掌控中蘇醒,他一次次的背叛湯虎的決定,隻為好好護著那個他給過承諾的人。
甚至為了保護曲宴,他寧可一個人冒險上靈山,與湯虎決一死戰。
而現在這一刻,他居然再一次……為曲宴飛蛾撲火。
曲宴瞪大眼睛,漂亮的瞳孔中蓄滿了淚,在凶猛的火牆中,他看到了那個向他奔赴而來的人。
那人唇角含笑,上衣在還未靠近火焰時就已被灼燃,隱約露出鎖骨處的一片魚鱗狀紋身。
曲宴怔了片刻,那隻時常冰冷的手已經越過火牆,朝他伸了過來。
他慌忙抓住對方的手腕,可就在指尖相觸的那一刻,季楚然的整個身體都在火光中化作灰燼。
“學長——”
曲宴哭喊著,淚水簌簌滑落,他甚至沒辦法觸摸到最後一絲飛灰。
絕望中,指尖處突然傳來一陣如水般的涼意。
那股涼意順著他的指尖遊龍似的纏繞到手臂、身體、腰肢,被火焰灼熱的皮膚感受到一股沁涼,像是被泡在溫柔的池水中。
曲宴皮膚上灼燒的紅暈淡去,就連周遭的火焰也漸漸熄滅。
詫異中,隱約有一雙冰冷的手撫到他腰間。
他明明什麼都沒有看到,那人就像隱形了一般,薄唇貼在他耳邊,用一種仿佛來自遠古的低沉聲音喚他:
“晏晏,你……想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