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一夜,謝雲深勉強可以上路,但二人作為臭名昭著的反派,當然不能大搖大擺地走進桑梓山莊,需要想個易容的方式,不能被人認出來。

但無論怎樣遮住頭臉,都會讓他們顯得格外怪異且心虛,反而容易惹人懷疑。

看著正在麵前悠閑吃草的黑驢,鍾遙突然有了一個好主意。

她問謝雲深:“你聽說過阿凡提嗎?”

謝雲深茫然搖頭。

“你先歇一歇,等我去買假發和衣服。”

薺花鎮地處邊陲,曾經也有不少胡商往來,店裏也出售胡服,鍾遙依據二人身形,買了兩套衣服。

她拿著衣服回到客棧,卻沒有找到賣假發的地方,她靈機一動,把黑驢的尾巴毛剪了下來,用燒火釺子燙得彎曲,編織起來,算作胡子。

裝扮完畢後,她滿意地打量牽著驢的謝雲深,隻覺得真人版阿凡提也莫過如此了。

胡人的包頭很大,遮住了額頭與眉骨,胡子又擋住了大半臉龐,就算他親媽在此,怕是也認不出來。

謝雲深看起來渾身不自在,但也沒有多說,他把車掛在驢身上,二人上車,離開了薺花鎮,開始朝著桑梓山莊駛去。

二人在路上走了小半個月,為了避人耳目,一直吃住都在車裏,驢車還算寬敞,二人也不覺得特別憋悶。

桑梓山莊靈氣充沛,草木繁茂,如今距離桑梓山莊隻剩下一天的路程,路上各種奇珍異草竟也像不要錢似的,隨意生長在路邊。

眼看距離桑梓山莊隻剩下兩日路程,這一天,鍾遙一邊趕著驢車,一邊欣賞沿途風景,十分愜意,卻突然看見道路一側有個老婦,顫顫巍巍地似乎想要過路。

她連忙停住車,想等那老婦通過,誰知那老婦竟踉蹌兩步,直接撲倒在她車前。

隻見這名老婦頭發銀白,臉上滿布皺紋,衣著寒酸,大冷天裏居然還赤著足。

她嚇了一跳,連忙下車去扶,那老婦卻揪起她的衣領,上來就哭:“我老太太這麼大歲數了,你居然還撞我,你有沒有良心呐你啊!”

“老人家,你看清楚,我車早停了。”鍾遙一邊掙一邊說,“您挺大歲數了,怎麼還學人碰瓷呢?”

“老天爺啊,這人撞了我老太太,居然還不認呐,她還想賴賬啊!”老婦仰天痛哭,“老天爺啊,你帶我走吧,這天底下沒有公道啦,老太太我活不下去啦!”

鍾遙也有些氣惱,她用力掙脫出身,說:“我說了,我車早就停了,這裏又沒什麼人,你喊也沒有用。”

她說著,跳上了車,丟下一句:“我勸您別喊老天爺了,天天做這種缺德事,你就不怕老天爺降雷劈你?”她說完便駕車離開。

卻聽身後老婦的哭喊聲不斷傳來:“現在的人沒良心啊!撞了我不說,把我扔著就不管了,老太太我腿腳不好,又走不動路,怕是要凍死在這裏啊!罷了罷了,凍死也好,現在的人心啊……”

鍾遙趕車走了半分鍾,回頭去看那老婦還坐在路上大哭,此時已近黃昏,零零星星的雪花飄了下來,老婦衣衫又薄,若真放著不管,怕是真會凍死在夜裏。

她思前想後,隻得把車又趕了回去,氣鼓鼓地對那老婦說:“喂,老人家,我還是氣不過,非把你扭送官府不可。”

老婦不理她,兀自痛哭。

她拍了拍驢車,說:“你上來吧,咱們到官府裏把事情講清楚。”

老婦瞬間停了哭聲,眉開眼笑地應道:“好,好,咱們官府裏再說。”

說著,老婦一個箭步,直接跳上了馬車,鑽了進去,渾然不像個腿腳不方便的老人家。

正閉目養神的謝雲深嚇了一跳,從車裏探出頭來。

鍾遙說:“一個碰瓷的老太太,不用管她,等到了鎮子裏隨便扔下就是了。”

老婦看見車裏的謝雲深,也探出頭來,壞笑道:“我說你怎麼這麼著急趕路,原來藏了個這麼好看的小夥子在車裏啊?”

“這一臉大胡子,你怎麼看出他好看的?”

鍾遙無奈地歎了口氣,伸出食指,抵著老婦的腦門將她按回了車裏。

那老婦白天的時候還算安靜,但到了夜間卻開始吵個不停:

“和男人共處一室,那我老太太的清白還要不要了?”

“別看我一把歲數了,我可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呢,出事了誰負責?”

“救命啊,這兩個大胡子胡人要糟蹋我老人家啦!”

他們本想在車中過夜,但老婦撒潑打滾,就是不肯,吵得二人不得安寧。

眼看鎮子就在前方,鍾遙隻得緊趕兩步,來到鎮子,找了一間客棧,開了三間房,算是把人都安頓了下。

進屋之前,謝雲深趁老婦不在,壓低了聲音悄悄對她說了一句話。

“你小心些,那人的修為,與你不相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