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兩天吧,過兩天去看望你爸。”於佑安一邊說,一邊揣測這四人的關係。秘書利用節假日在外麵請女人吃飯喝酒已是常事,不值得大驚小怪,就是再搞野一點,也在常理之中。秘書是領導的貼身小馬夾,領導能搞的秘書當然也能搞,況且這兩位一位是南州最大的金牌秘書,金光耀雖然次也一點,但怎麼也在銀牌係列,他們帶幾個女孩子出來,還不小菜一碟。問題是穀雨不是那樣的女孩子,於佑安對穀老的寶貝女兒還是有信心的,認為她不是吃那種飯的人。

“一來就思考,局長現在真成哲學家了。”金光耀見他凝著眉不說話,拿玩笑話提醒,於佑安意識到失態,慌忙一笑,“我是想當哲學家,可哲學不答應。點菜吧,肚子快要餓扁了。”說著又衝穀雨多望一眼,見穀雨一本正經坐著,就想自己這毛病真是不好,見啥也亂想,遲早會讓思想搞亂自己。

菜早點好了的,安小哲衝服務員一招手,很快工夫,桌上就擺滿了。既然是周末,酒自然少不了,金光耀先抓過酒瓶,說了一番客氣話,開始敬酒。接著是安小哲。於佑安跟安小哲關係雖沒金光耀那麼鐵實,但麵子上還是很能過得去,市委市**這幫秘書,於佑安基本都能混得來。有一個根本的原因是他以前寫過詩,發表過不少作品,加上這些年一直在文化口擔任領導,在秘書們眼裏,他算是南州的大文人,秘書們對他有幾份敬意,個別場合甚至不拿他當領導,而當文人領袖,於佑安也欣然接受。

菜還未動,於佑安已有點飄了,讓酒灌的,秦小姐敬完,於佑安裝作招架不住地衝穀雨說:“小穀你就別敬了吧,讓我緩口氣吃點菜。”穀雨倒是懂得體貼,本分地說,“好的於叔叔,您先吃菜吧。”說著往於佑安碟裏夾了一塊魚。

跟女人吃飯有兩種情況,一種是這女人太熟了,吃飯就分外熱鬧,如果其中還有曖昧的成分,那吃得就不隻是熱鬧了,還帶著色情。另一種就是女人跟你有一定距離,或陌生或有別的障礙,雙方必須矜持必須克製,這飯就吃得吭巴,不暢快。

今天顯然有障礙。於佑安原以為,金光耀和安小哲會在兩位美女麵前大展手腳,沒想他們隻是簡單開了幾句玩笑,蜻蜓點水般一掠而過,誰也不敢往深裏去,就正正經經喝起酒來,那種帶味兒的話一句都沒有,看來他們之間也不敢放得太開。於佑安更覺蹊蹺,安小哲他不怎麼掌握,依金光耀的性格,如此規矩他還是頭一次見。

或許他們之間有什麼埋伏吧。

飯很快吃完,秦小姐接了個電話,說實在對不起,得走了,說著就提包。穀雨也說要走,晚上還要加班,使勁地跟於佑安陪不是。說本來周末,應該好好陪陪於叔叔的,偏偏單位有活沒做完。於佑安說沒關係,工作要緊,你快去吧。金光耀客氣地挽留幾句,人卻很熱情地把她們往門外送。等重新坐下,金光耀長歎一聲說:“總算打發了,這差事不好幹啊。”安小哲挖苦道,“好幹的差事能輪到你我,湊合著吧,餐了秀色還要發牢騷,裝。”金光耀起哄,“我裝什麼了,有什麼可餐的,你餐到了嗎?”

“我當然餐到了,於局也餐到了,就你太貪,你還想怎麼著?!”

於佑安馬上搖頭:“兩位,千萬別把我拉進來,這遊戲不是我玩的,你們年輕,玩什麼也不過分。”

“於局長您老麼?”安小哲忽然盯住於佑安,一本正經問。於佑安被他的樣子弄愣了,半天沒反應過,直到金光耀也學說一句,“於局長您老麼,不老,好強壯喲。”才猛然醒過神。這話有來曆,說的是鞏達誠在職時在南州看中一女的,年輕,剛剛二十出頭,有次秘書幫他約了出來,吃飯中間,鞏達誠客氣了一把,說自己老了,想探一下女人的心思。哪知那女人馬上用熾熱的目光望住鞏達誠說,“鞏書記您老麼,不老,一點不老,我看著好強壯喲。”這話起先沒傳開,後來鞏達誠出事,這話就像流行病毒一樣,一下就蔓延開,成了經典,各種版本都有,有說是在飯桌上,也有說在賓館床上,更有甚者說就在書記的車子裏。

於佑安哈哈大笑,忙說自己不老,還強壯著呢。

兩位美眉走後,氣氛立馬鬆弛不少,金光耀顯得更為活躍。言談間於佑安才知道,兩位秘書是去省城送領導回來的,下周省裏開會,兩位領導便早早回去做準備,兩位美眉也是一同去的。去了而不住下,就證明跟領導的接觸還不夠深,不過於佑安還沒搞清她們到底誰是誰的。閑談間,就試著說了一句:“好啊,都成護花使者了,怎麼樣,感覺不錯吧?”

金光耀詭秘地一笑,把話頭拋給安小哲:“感覺怎麼樣,你問安大秘書。”

安小哲立馬搖頭:“不敢不敢,感覺不是亂有的。”又道,“我們也隻有陪人家吃飯的這點福氣,哪裏能像於局長想像得那樣美好。”

這話似有暗示,於佑安揣摩出八九分,不敢往下揣摩了。自古以來領導的隱私是最大的機密,誰敢犯這個戒,誰離掉烏紗帽的日子也就不遠了。話題終於繞開兩美女,往於佑安最關心的地方落。於佑安想趁此機會跟兩位秘書多嘮嘮。秘書的嘴等於是領導保險櫃上的鑰匙,能把它哄開心了,相關情報也就知道了。

“都瘋了啊於局長,一路上全是南州的車子。”金光耀說。

“南州的路,不跑南州的車子還要跑上海的?”於佑安故意裝傻。

“哪,我說的車子跟你說的不一樣,怎麼消息那麼靈通呢,估計家裏屁股還沒坐穩,就該又往外出了。”

於佑安聽出是說什麼,默住聲,心裏同時感歎,別人就是比他有膽識,追著屁股往省城趕,兩位領導的屁股當然坐不穩了,弄不好樓下得排長隊。

“我回來的路上看見華局長的車子了,這次老華有點破釜沉舟。”安小哲也說。顯然,兩位秘書對南州部局長們鍥而不舍的精神深表敬佩,誰跑得快誰跑得勤,可以瞞得了別人,休想瞞過他們。當然,他們話裏也隱隱透出些不滿,可能是對自己的“被越過”心懷不滿。秘書更多時候是橋,兩座橋同時被越過是有點不大正常。

“老華?”金光耀放下剛剛抓起的酒杯,冷冷一笑,忽又想起華國銳跟於佑安的關係,忙跟於佑安碰了碰杯,壓低聲音道,“有些事可以快,有些未必,欲速則不達,就怕車太快掉不過頭,弄不好一頭栽進去,再後悔可就晚了,你說呢於局長?”

於佑安明顯聽出話裏的意味,又不好表白,隻能曖昧地笑笑。看來老華真是不被他們看好啊,就又猜想往省城去的還有誰?安小哲插話道:“上不動而下亂動,大忌啊,我看還是於局長踏實,管他敵軍圍困萬千重,我自巋然不動。偉人風範,好!”說著抓起酒杯要跟於佑安碰,於佑安邊碰邊說,“我哪有這等氣魄,我是兩腿乏力腳下缺章法,邁不動步啊。”安小哲詭秘一笑,“不會吧,於局長能沒了章法,想必是在運籌帷幄到時候來個出其不意吧。”

“大秘書太抬舉我了,真要那樣我天天請二位喝酒。”

“好,喝酒!”金光耀聲音很壯烈地說。

這天他們喝到很晚,臨分手時,金光耀告訴於佑安,梁積平也在省城,正在馬不停蹄活動呢。

他還活動什麼?分手之後,於佑安就明白,梁積平定是在為自己善後,鞏、王雖是雙規,但餘波尚未徹底平息,一度時期風傳梁積平也要進去了,後來卻又平安無事。不知是喝多了酒的緣故還是心裏真有那樣的想法,進自己家門的一瞬,於佑安忽然恨恨說了句:“你最好還是給我進去吧!”說完嗵一聲,推開了門。

方卓婭正坐在沙發上生氣呢,見他喝得麵紅耳赤,一扭屁股進了臥室。於佑安喊了聲老婆,晃了兩晃,哇一聲,爬洗手台上吐開了。

於佑安其實不勝酒力的,今天跟兩位秘書喝,其實是在拿身體賭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