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鄭重接過。
感應到靈戒內磅礴的靈力,池魚頓了頓,而後朝汾白行了大禮。
長華經此一難,再難恢複往日榮光事小,全宗上下如她一般還存有修為的內門弟子恐怕沒有幾個了,就算還有,想必也是尋了路子逃了去。
留下來的幾乎不可能活命。
僅僅靠幾個人的力量談何重整這偌大的長華宗門才真正是難題。
有了這靈戒倒是輕鬆了許多,至少不再是天方夜譚了。
對於她的拜謝,汾白點了點頭,隨後長袖一揮,將毫無知覺的燕兆帶離了這裏。
二人在路過她麵前時,池魚下意識地看向昏沉過去的燕兆。
白發遮住了他的麵龐,柔軟的狐耳被寒風帶得無意識地瑟縮了下,細微得幾乎難以捕捉。
被鮮血染透的衣擺在她眼前一晃而過。
這一幕光景是她往後四年光陰裏見他的最後一麵。
聖君走後,池魚尋遍了整座祿山,終於尋到一些幸存的長華弟子,與他們一同收拾殘局,安頓好每一位慘死妖魔之手的同門,好好地將他們安葬,入土為安。
不知那三位聖君用的什麼法子,殺死了眾多魔物之後連同他們的屍首也消失得幹幹淨淨,不留痕跡,倒是讓他們少了很多麻煩。
餘下的有修為的內門弟子中,屬池魚的資曆最深,也就自然而然地接過了掌門的位置。
她知道餘下的這群人裏必須要有一個主心骨,才能繼續維持下去。
自己倘若不站出來,很可能整個宗門便要這麼散了。
初初接觸掌門事務,池魚幾乎是一頭霧水,尤其在各部都缺少主管者的情況下,許多事情都壓在了她一人身上,近乎要壓垮了她。
隻是令她意想不到的是,長華覆滅後的第十日,遠在妖域的密利伽羅竟然趕了過來,想要盡己所能地相助她。
池魚明白長華現在就是個燙手山芋,誰都不想搭一把手,興許他還是背著他父皇偷偷跑出來的也未可知。
“殿下,你還是回去罷,我無需你相助,畢竟長華門下弟子都對妖深惡痛絕,我們……還是不要有來往為好。”
她轉過身去,不去看他麵上受傷的神情。
經曆了那一難,長華算是徹底與妖決裂,就算她同意密利伽羅的幫扶,她門下的弟子和他的父皇也不可能答應。
她知道他是好心,隻是這個朋友,他們還是無緣做成了。
長華滅門的事很快便傳揚出去,如今的長華已然沒落,抵不上從前的萬分之一,資源匱乏。
每年幾乎沒有什麼新進的弟子,招生大會門可羅雀。
無論是弟子外出曆練還是采買,都被明裏暗裏地欺負。
他們懂事得出奇,都默默按下不表,但這並不意味著池魚會不知曉。
她一旦知道了,必定會帶著受欺負的弟子找上對方宗門討要個說法。
久而久之,她的名聲算是臭了,好在長華總算是活了下來,沒有散。
池魚自己也沒有想到,她能堅持下來,也帶著門中所剩不多的弟子捱過了最開始的那段艱難日子。
隻是她白日裏是受人尊敬的掌門,但隻有她自己明白,夜裏每每入定之後或午夜夢回之際,她或是會被那日的雪夜裏,燕兆對她無聲說的那一句話擾得徹夜無眠,或是被過去同師兄師姐,以及霸霸他們的回憶給折磨得道心難定,痛苦不堪。
劫難之後,她也有循著他所說的去到了祿山峰底。
可那裏早已被外力移為了平地,半點痕跡都看不出了。
他口中的母親被囚於此也無從對證了。
或許,本就不是真的呢?
這四年來,腕上的花苞不動如山,而這一世也沒有結束的跡象,說明燕兆並沒有死。
這四年裏,他在靈虛二重天裏接受聖君的審判,也不知境況如何。
“師尊,師尊,他們都說靈虛二重天的那三位聖君仙逝了,是四年前滅我門的那個魔頭殺死的,現在殿內站滿了弟子,有好些個要退出長華的,您快去看看!”
說話的是池魚的親傳弟子魏玲,是她在第二年收的徒弟,天資聰穎。
她聞言,手上的瓷杯應聲而裂,四年前的夢魘似乎又籠罩在了心頭。
明明是暖如陽春的室內,卻無端教她陣陣發冷。
會是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