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德音在陸安衍心中是怎樣的存在,他很清楚。看到尚算平靜的陸安衍,他很詫異,卻也不敢多言,生怕刺激著陸安衍。
陸安衍勉強笑了笑,搭著李明恪的手,輕聲道:“陛下,臣是來求一旨意的。”
“你說。”李明恪給陸安衍倒了一杯溫水,直白說道。
“臣請陛下一道旨意,封阿媛為一品誥命。”陸安衍的指尖摳進掌心,骨子裏疼得讓他想要痛吟出聲。
“好。”李明恪起身,抽出一卷空白聖旨,筆走遊龍,而後從鎖著的方屜裏抽出玉璽盒子,重重蓋下。
陸安衍靜靜地看著李明恪,指尖摳破掌心,一點點淌著血,每一次呼吸,肺腑肌理都是錐刺之痛,猶如萬箭穿心。
“陛下,陛下,太子殿下受了傷,血流不止。”忽然,一名小內侍慌慌張張地從宮殿外闖入。
李明恪驚得站了起來,李承澤是他唯一的繼承人。聽到此等消息,李明恪如何不驚?他大步走了下來,開口問道:“怎麼回事?”
“回陛下,具體情況尚未知曉,隻是剛剛從東宮傳來消息,太醫已全部趕往東宮了。”小內侍低著頭,匆匆回道。
李明恪沒再多問,他轉身就往殿外走,隻是忽然又停了下了,看著陸安衍,陸安衍站了起來,隻是忽然腿下一軟,往前跌去。
李明恪眼疾手快地扶住人,赫然發現陸安衍身上如冰如雪,寒意滲人。陸安衍靠著李明恪緩了一口氣,道:“明恪,你先去東宮,我歇、歇一下就好。”
“你這樣,來人,傳太醫”李明恪心中慌亂,麵上焦躁不安,扶著陸安衍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緊。
陸安衍冰冷的手壓著李明恪的手臂,道:“我沒事,你先去看看承澤。我在殿裏歇一會兒,等你回來。”
李明恪看著陸安衍話語間倒還是好端端的,又想著剛剛說的承澤受傷血流不止,隻得先扶著陸安衍坐好。
“朕去去就回。”
“恩。”
陸安衍看著李明恪離開,他無力地靠坐在椅子上。緩過一口氣後,他看著殿中的小內侍,伸手招了招,道:“小公公,煩請你一件事。”
“將軍請吩咐。”小內侍恭敬地站在一旁。
“煩請小公公燒一壺水,待水至溫熱後,放花蜜予我。”陸安衍有氣無力地說道。
“是,小的這就去。”小內侍一躬身,就從殿中退出。
陸安衍看著人離開,他慢慢站了起來,一線天的藥效完全發揮了出來。此刻他每一次走動,每一次呼吸,都覺得體內如鋼刀刮骨,寸寸淩遲。但行動間卻是與常人無異。
他走到書桌上,一眼就看到左手邊卷起來放置在盒中的聖旨,他將盒中的聖旨拿出,打開一看,果然是下給西境將領的。
陸安衍微一思量,從旁邊抽出一卷空白聖旨,手中的筆迅速遊動,那聖旨上寫出的字竟和原先聖旨上的字一模一樣。少年時,陸安衍常替李明恪罰抄弟子規,模仿李明恪的字對他來說易如反掌。
西戎議和,必須在威逼之下議和。而後,就悄然調兵回援北境,勢必以迅而不及掩耳之勢,解圍婁山關。南境兵馬屆時直襲北荒中都,順利的話,北荒就會終結在這元和十一年午月。
陸安衍一邊想著一邊在筆下斟酌,待寫完,他伸手拿起玉璽,稍稍遲疑了一下,就蓋了下去,紅色的印章在紙上很是刺眼。
而後,將聖旨卷起放入木盒。把原先的聖旨藏入袖中,他喉頭一甜,一口血嘔了出來,陸安衍迅速用袖子掩住口,那血滲入黑色的朝服。他看了一眼桌上,沒有濺落在桌上,這才放心地走了下去。
小內侍回殿中的時候,看到陸安衍正坐在位置上閉目養神,小心地將杯盞放置在桌上。
陸安衍睜開眼,看著小內侍,笑著道:“謝過小公公。”
“將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