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左右為難的時候,房門被拉開。袁老太醫走了出來,對著門外的秦燁,道:“秦大人,陸將軍有請。”
“什麼?少爺他”李越焦慮地上前一步,想進屋去看看。
袁老太醫攔住李越,道:“李侍衛,將軍隻讓秦大人一人進去。”
秦燁沉默地從兩人身邊掠過,進了屋後將門帶上。屋子裏混雜著藥香的鐵鏽味兒很濃鬱。秦燁往屋裏走去,卻看到床上倚坐著的陸安衍,麵上透著一股死寂的灰白,那唇色,好似朱砂被兌入了大量的水,顏色淡得幾近透明。
秦燁走近陸安衍的身邊,那血味兒越發濃鬱,同時越發濃鬱的還有寒氣,他看著陸安衍那張恍如謫仙的麵容,此刻他覺得麵前的人好像真的是一名仙人,毫無人氣。
“秦大人?”陸安衍看著發楞的秦燁,吃力地開口。他的聲音是沙啞而無力的,若不是靠的近,幾乎讓人聽不清。
秦燁沉默良久,他看著眼前這人的情況,心中驟然升起一股憐憫,想說的話突然說不出口。
“秦大人,是東宮還是邊境?”陸安衍的麵上尚算平靜,但心口的凝滯抑鬱感越發嚴重,他一句話沒有說完,就收了口,在慢慢地調整。
“都有。”秦燁垂下眼,他咬了咬牙,將消息一一說來。
“皇上今日就要下旨,聖旨大約會在午後發出,聖旨將會八百裏加急一路直傳西境。北境,北荒和定北軍在婁山關外鏖戰,戰事不容樂觀。”
禦前的消息,是秦燁從一處那裏得到的,一處裏有不少秦家子弟,或許一處謝奎也是有意讓他知道,因此才漏了口風。這才知曉皇上是打算何時發出聖旨,或者說皇上何時擬旨,都讓他們蓄意傳出了消息。
陸安衍低低咳嗽著,他的手掩著唇,咳嗽聲沉悶而無力。待他咳嗽漸停後,秦燁眼尖地看見陸安衍手中那一閃而過的猩紅。
陸安衍咽下上湧的血水,他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和太子傳信,就說、待我進宮麵見皇上,一盞茶時間後,讓太子將皇上引走。剩下的事,我會處理。”
一番話說完,陸安衍有些喘不上氣,他壓著氣音,顫抖著道:“麻煩,請袁老進來。”
秦燁眼中酸澀,他垂下眼眸,對著陸安衍深深一躬身,就急轉出門。
“袁老,我得進宮一趟。”陸安衍仿佛收斂了所有的苦楚,他平靜地說道。
袁老太醫頓了頓手,他垂下眼眸,無奈地道:“將軍,別說進宮,你現在連這門都走不出去。”
“用藥?”
“將軍,再好的藥,也不是仙丹。”
“袁老,用一線天吧。”
“呯——”袁老太醫手一抖,將手邊的藥瓶打翻。他的臉上湧起一股惱怒,忍不住提高了聲音,道:“胡鬧!”
陸安衍淺淺一笑,他沒有反駁,隻是看著袁老太醫,而後誠懇地道:“袁老,用一線天。”
袁老太醫看著陸安衍,這些年來,他是看著這個孩子一路掙紮過來的。現下讓他用一線天,他怎麼忍心?
“袁老,求您。”
袁老太醫掩著麵,這句話聽得他心口酸澀,薑德音對他說過,他救不了少夫人。現下,陸安衍也對他說,他
午後,陸安衍入宮。
禦書房裏,李明恪正伏在桌前書寫。
“陛下,陸將軍求見。”小內侍躬身回稟。
“宣。”李明恪寫完最後一筆,急忙站起身走下來。他本要親自去陸府一趟的,沒想到陸安衍竟然在此時進宮了。
“臣見過陛下。”陸安衍進了書房,對李明恪躬身一禮。
李明恪走了下來,他拉著陸安衍,細細打量著,臉色雖然蒼白,額上也帶著細汗,但呼吸尚算平穩,行進間也還穩妥。隻是手上冰冷得很。
“怎麼就來了?”李明恪扶著陸安衍坐下,雖不多言,但眼中卻是難掩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