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陸安晨幸存,陸雪曦失蹤,陸府滿門無人生還。”榮銘吸了一口氣,將最後半句話說完:“而那時,謝老夫人恰好在府上做客,所以”
陸安衍沒有說話,他就那樣靜靜地聽著,呼吸清淺。
榮銘好像察覺到什麼,臉色微變,他急忙搭上陸安衍的手腕,指尖的脈象虛浮如飛絮,行進間艱澀晦暗。
榮銘顧不上陸安衍身上的傷口,扶起陸安衍,左手搭在陸安衍的後心處,運轉真氣,斷斷續續地順著心脈導入。
“咳咳。”陸安衍嗆咳出一口血。
榮銘緩緩收回內勁,陸安衍現在的身子承受不了過多的真氣,若不是剛剛心竅堵塞,榮銘也不會冒險輸入內勁震動心脈。
榮銘他扶著陸安衍靠著床,並沒有讓他躺下。這時候,坐著對陸安衍來說,比躺著要好受一些。
榮銘看著陸安衍緊緊閉著雙眼,帶著些許青色的臉,他低下頭,眸子裏有些潮濕,卻不知該說什麼。
榮銘看著虛弱得似乎都睜不開眼的陸安衍,低聲道:“陸安衍,陸府沒人了,陸安晨驚嚇過度,連日高熱,情況也不是很好。陸雪曦落河失蹤,到現在也尋不著。陸府真沒人了呢,你好好想想!”
榮銘說完這話,逃也似的離開屋子。他知道陸安衍這人心思重,他說的這話字字都是在戳陸安衍的心窩,可是唯有這樣,才能激著陸安衍撐下去,就算以後
可是過不去現在,談什麼以後?
這時,薑德音從門外進來。
倉皇離開的榮銘在錯身而過的時候,對著薑德音匆匆丟下一句:“阿媛,我什麼都和他說了,你、好好陪著他。”
薑德音頓了頓腳步,很快就走了過去。
她看著陸安衍唇邊殘留的血跡,沒有說什麼,隻是掏出錦帕,坐在床邊細細地替他拭去。
“安晨沒事了,你別擔心,”薑德音的聲音有點沙啞,但卻很溫柔。
“雪曦,吉人自有天相,定是有人救了她的,你別擔心。謝府一切都還安好,爹的身子,榮小侯爺每日都幫著診平安脈,你別擔心。”
陸安衍看著薑德音細致輕柔的動作,在他生死未卜時,阿媛堅定地嫁給他,在他昏睡的日子裏,阿媛替他撐起陸府。
她也不過是個小姑娘,這些日子以來,她該多麼難。
薑德音看到陸安衍一直盯著她看,她淺淺笑了笑,道:“安衍哥哥,無論多麼難,都會過去的。我們都能過去的。”
陸安衍看著薑德音,忽然覺得內心前所未有的平靜,他緩緩地道:“阿媛,我會好好活著的,你別怕。”
他怎麼能死呢?死了,他的阿媛怎麼辦?他怎麼能讓父親和外祖父再經曆一次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痛?體弱的幼弟他要看護著他長大成人的,他還得找到失蹤的妹妹。
薑德音看向陸安衍的雙眸,她伸手摸了摸陸安衍的臉,道:“嗯,你陪著我,我就不怕。”
“明天,是雲姨的出殯嗎?”
陸安衍低頭,他掩去眼中的淚意,扯了扯嘴角道:“有我的孝服嗎?”
薑德音沉默了一下,才點了點頭,道:“有的,你是孝子,我是孝媳。”
陸安衍輕輕地攬過薑德音,他壓著情緒,低低地重複道:“阿媛,我會好好活著的,你別怕。”
薑德音縮在陸安衍的懷裏,她的動作小心翼翼的,生怕掙到陸安衍的傷口。
聽著這話,她閉了閉眼,嗅著陸安衍身上那夾雜著藥味的血腥氣息,哽咽著道:“嗯,我不怕,你好好的,我們都好好的。”
長夜融在清冷的月色裏,細雪已經停了,隻是在長街上鋪了薄薄一層。月色下,斜對著陸府的小巷子裏倒映出兩道長長的黑影。
“明天,是個不錯的日子。”
“是送葬的好日子。”
“嗬,都做好準備。”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