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他怎麼登上皇位的,他就忘了嗎?他怎麼敢捏造這樣的遺旨,若是流傳了出去,到時麵對的將不隻是流言蜚語,甚至可能翻出當年先皇的死。
“皇上,太後,陸將軍,”太醫匆匆走了出來,對著正對峙著的母子兩人躬身道:“陸將軍情況很糟糕!傷口很多,失血也很嚴重,胸口那一刀,重創了他的肺腑,加之他身上的舊創,現在最糟糕的是血止不住,隻怕是,救不回來…”
“不要說了!”李明恪失態地吼道,“無論如何,都要救回來!不然……”他的話沒有說完,但未竟之言裏的威脅,太醫聽得很明白。
“陸將軍?”太後有些不能確定地問道,“你說的是陸安衍陸將軍?”
太醫躬身,低低地回道:“是。”
太後忽然轉頭看向李明恪,她想到剛剛皇帝口中的呢喃自語,蹲了下來,和李明恪對視,問道:“告訴娘,衍哥兒會這樣,不是你害的?”
李明恪狼狽地別開臉,不敢看太後的雙眼。
“說啊!衍哥兒會這樣,不是你害的?”太後的聲音有些嘶啞。
“娘。”李明恪有些難以啟齒的難堪。
“說啊!”
“是我,是我,是我!”李明恪雙眼通紅地對著太後喊道。
太後終於忍不住,抬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李明恪偏著臉,跪坐在地上,他低低地道:“是我騙了他,他明明知道我騙了他的,可是他還是去了。”
“你怎麼狠得下心!那是你的至親。”
死灰之色在太後的臉上蔓延,眼中是劇烈的疼痛、後悔、愧疚,而後化作了悟的死寂。
“阿弟說的對,你、不愧是流著先皇的血!”
太後起身不再看皇帝,而是匆匆走到房門口,到了門口,從半掩的門邊可以看到屋子裏的情景。那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在門口就能聞到,她不敢進去,如果衍哥兒有什麼,她該怎麼辦,她阿弟又該怎麼辦?
屋子裏,榮銘跪在床前,他的手在哆嗦,床上的陸安衍靜靜地躺著,前所未有的安靜,他的胸口起伏很低。如果不注意,幾乎察覺不到,胸口的彎刀已經拔了出來,噴濺出來的鮮血淋在榮銘的臉上。
榮銘下不了針,灑下去的止血藥粉很快就被鮮血衝掉。陸安衍身上的血近乎止不住,一個人能有多少血,金黃色的床單已經浸透了鮮血,沿著床欄一點點地滴落在地上。
“小侯爺,小侯爺,你快下針止血。”薑德音顫抖著身子,抓著榮銘的手,焦急地喊道。
當時殺了拓跋野以後,薑德音發現陸安衍被身上的彎刀釘在樹上,她的力氣不夠,抽不出來,隻能跑去找人幫忙,好在半路就遇到了榮銘。
她帶著榮銘趕了回去,回去的時候看到皇帝也在。當時陸安衍的情況已經非常糟糕了。榮銘當即立斷先給人喂了吊命的猛藥,為陸安衍贏得一線生機,但現在持續的失血,隻怕這搶來的一線生機也要失去了。
榮銘茫然地抬頭看向薑德音,無措地伸手,滿手都是滑膩的鮮血,對的,他要下針的,十三針?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十三針!
他按著陸安衍的腕脈,失控般地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榮銘,你冷靜點,快下針,下針”
忽然他失聲低吼道:“我下不了針,下不了!陸安衍,你體內的十三針呢?怎麼都沒有了!陸安衍,怎麼辦?我下不了針。”
薑德音一臉慘白地看著榮銘,榮銘滿是鮮血的臉上糊著淚水,男兒有淚不輕彈。
薑德音絕望地癱倒在地,她看著陸安衍愈顯灰白的臉,又一絲血線從他的唇邊滑下。她狼狽地爬到床邊,無力地握住陸安衍冰涼的手,低聲啜泣,現在能做的隻能向上蒼禱告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