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願垂了垂頭，看上去有些沮喪，“其實我一直就覺得我不是讀書的料。”
許淨慈微訝，“你怎麼會這麼想？”
許願避開姐姐的目光，揉了揉發癢的鼻子，“我一直就覺得姐你很厲害，不管是大提琴還是寫作業，你都輕鬆得不費吹灰之力一樣，跟你比起來，我好像天生就很笨，什麼都做不好，你都不知道我多羨慕你。”
他好像一直走在姐姐的光芒下，有時候老師知道他的姐姐是許淨慈，還會奇怪，為什麼姐姐讀書這麼厲害，弟弟卻不行。
許淨慈低了低頭，看了看許願的手，摩挲了一下自己手上的繭子，說起了另一件事。
“高二去集訓的時候，我在基地的宿舍裏整夜整夜睡不著覺。文化課還可以，大提琴也還可以，但是我怕兩項加在一起，就是兩項都不可以。”
她自嘲地笑了笑，“然後我爬起來練琴了。大家在睡覺的時候我在練琴，大家在休息的時候我在練琴，大家在吃飯的時候，我還是在練琴。晚上太暗了，我練得手指都磨出血了也不知道，還以為是汗。要想人前看起來毫不費力，就得人後加倍努力。”
她雲淡風輕地說起從前的那些事，仿佛她根本不知道當事人是誰。
“現在還覺得我輕鬆嗎？”許淨慈轉向許願，你還有你媽媽幫你，就算失敗了也還有機會，但是我知道，如果我失敗了，我就再沒有機會在大提琴這條路上走下去了，所以我不敢失敗。
此時正好一輛公交車到站，馬達聲嗡嗡作響，許淨慈借著噪聲掩飾，轉了個方向輕聲歎息，“你還羨慕我，你都不知道我多羨慕你……”
許願啞口無言，喃喃道，“對不起姐……我以後一定會加倍努力。”
許淨慈摸去所有的情緒，拍了拍許願的肩膀，“走吧，我們去吃飯。”
兩姐弟實際上都沒什麼胃口，附近也沒什麼飯館，走了十多分鍾也沒選定，最後兩人在肯德基門口對視一眼。
“進去嗎？”
“好。”
許淨慈拉開門讓許願先進，這個點兒人還不少，兩人先是商量著點了餐，許淨慈讓許願上二樓找位置，自己則在一樓等取餐。
她把取餐號塞進口袋裏，剛拿出手機就收到了沈弈的電話。
許淨慈下意識彎起唇，按下接聽鍵，“喂，你下班了嗎？”
沈弈正在換衣服，“嗯，換完衣服就走了。你現在在哪？”
許淨慈調侃道，“剛調解完家庭矛盾，現在在肯德基。”
聽到“肯德基”三個字沈弈就皺了眉，“晚飯吃肯德基嗎？”
營養不夠啊。
“嗯，帶許願來吃的，他今天挨罵了，心情不好，奶奶讓我們在外麵吃完飯再回去。”
估計家裏還在吵架。
“今天回家了？”
“嗯。”許淨慈輕歎，小聲抱怨了一句，“回一次就多折磨一次。”
這時候屏幕上出現許淨慈的號碼，“等我一下，我去取餐了。”
她一手拿著手機一手去接取餐盤，東西多，稍微有點重，為了防止可樂打翻她往右多走了幾步保持平衡，不料一不小心踩到了旁邊人的腳。
“你怎麼回事啊？”
“抱歉抱歉。”許淨慈連聲道歉，被踩中的人本想要發火看見許淨慈的臉後突然噤了聲。
許淨慈也愣了愣，她沒想到會在這裏碰見周昕寧。
周昕寧拿出紙巾擦了擦鞋麵，硬邦邦回了句，“沒事。”
說完就走開了。
許淨慈揚了揚眉，沒想到今天的周昕寧竟然什麼也沒說，一開始她語氣明明很不好的。
沈弈在電話那頭緊繃著，以為她出了什麼事。
“淨慈，淨慈？”
後知後覺的許淨慈將餐盤放在一邊的桌子上，“喂，我沒事。”
聽到許淨慈的聲音沈弈才放下心來，“剛剛怎麼了？”
“不小心踩到人了。”
“那你有沒有事？”
許淨慈被他的邏輯逗笑，“是我踩到別人了，怎麼會有事？”
不過這大概就是關心則亂吧。
聽到許淨慈的回答沈弈鬆了一口氣，“那快去吃東西吧。”
“嗯，你也去。”
“好，拜拜。”
許淨慈掛斷電話以後端著餐盤往上走，四處尋找許願的身影。
許願在位置上翹首以盼，一見到許淨慈上來就向她揮手。
她端著盤子走過去，剛落座，和鄰座的人一照麵，又是一陣沉默。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的裝作不認識對方，默默轉開頭。
許淨慈端起可樂吸了一口，心裏有點無語。
居然又是周昕寧，許願還真會找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