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頭看向沈弈，“那你呢？你選哪個？”
“我怕人家說我不努力。學醫以來遇見的挫折好像比前十幾年都多，明明在努力追趕，但是離讓人滿意那條線，好像還是很遠，不管我怎麼追趕，都夠不上。”
這還是沈弈第一次跟她聊這麼隱秘的感受。
許淨慈安靜地注視著他，她從來都知道，沈弈不是個百分百完美的人，也會有脆弱的時候。
但原來對他來說，放棄鋼琴這件事，也遠不像表麵看上去那樣雲淡風輕。
許淨慈絞著手指，問出了埋在心裏許久的問題。
“那……當初為什麼會選擇放棄呢？”
沈弈安靜了一會，似乎也在回憶當時的情景。
他眯了眯眼睛，“可能因為……當別人家的孩子當太久了吧。我爸是個控製欲很強的人，所以不能允許我有一點點不一樣。上高三的時候，我們家幾乎天天都在吵架，我媽天天都在哭，最後我吵膩了，就屈服了。”
你要一直優秀，一直聽話，你不能辜負父母的期望，所以你要走上安排好的路，踏上一眼就望到頭的人生。
你以為自己放得下，能適應，做好了心理準備，以為漫長年月可以磨去熱愛，卻還是三個字，意難平。
“嗯……”許淨慈摸了摸腦袋，挑了個合適的措辭，“阿姨一直很在意我在家裏的開銷，她願意幫許願報上萬的補習班，但是我哪怕換個琴弦，也不敢開口要錢。從小到大，學琴路上最大的阻礙就是她了。有時候我回頭想想，都覺得奇怪，我是怎麼一路堅持下來。”
“因為經常拖欠課時費，學琴的老師不太待見我。說我就算學上十幾年，也不會有結果的，因為我沒天賦。這三個字就好像一根刺，手拿起琴弓的時候，就會想到這三個字。”
沈弈似乎來了興趣，“那為什麼……還堅持下來了呢？”
“因為她越說我不行，我就越要證明我可以。而且，大提琴是媽媽要我學的。媽媽走之前跟我說，一定要堅持練下去，不能放棄。”
哪怕媽媽早已遺忘了她的夢想。
沈弈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可不能放棄，我就是前車之鑒。”
旁人說再多，但要咬牙堅持的，卻是你自己。
其中滋味，究竟是苦是甜，總得你自己去嚐，自己去承擔。
許淨慈搖搖頭，捏緊了小拳頭，“我才不會放棄呢，除了夢想我一無所有。”
沈弈自嘲，“那我就是什麼都有除了夢想。”
兩人對視一笑，先前的不愉快慢慢散去。
沈弈又問，“那你覺得我現在是在走錯路嗎？”
許淨慈沒有正麵回答，反而開了個玩笑，“我覺得你是莫紮特轉世，跟莫紮特選的都一樣。”
“嗯？”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但總覺得好像不是在誇他。
“我每天花12小時練琴，人們卻用‘天才’兩個字掩蓋了我所有的努力。”
—――莫紮特。
在許淨慈心裏，沈弈就是天才。
許淨慈眨眨眼，似乎對他問的這個問題不解，“怎麼會走錯路呢？你一定會成為一個好醫生的。”
“為什麼？”
“沈、弈，神、醫。”
沈弈失笑，“平時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幽默？”
許淨慈托著臉看他，今晚的她話格外多。
“你沒發現的事情可多了。”
比如我暗戀了你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