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病房裏坐立難安,奶奶問她,“外麵剛剛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許淨慈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含含糊糊應了句,“好像是病人家屬鬧事。”
何嬸嬸的兒媳剛接完熱水回來,接了話,“好像是他孩子摔了腿,醫生說沒事,孩子說疼,醫生不給開藥,就被那個孩子的爸打了。”
許奶奶“哎喲”一聲,“那孩子再難受也不能打人啊。”
三床的教師奶奶也插話道,“就是啊,現在人脾氣真暴躁,動不動打人,這種人就應該列入醫院的黑名單。”
旁人左一句右一句,許淨慈聽得越來越心慌,衝許奶奶道,“奶奶我出去打個電話。”
她在七樓病房找了個遍,都沒見到沈弈,問了護士也沒人知道。
許淨慈幹脆走樓梯,她走得太急,下樓梯時險些踩空,嚇得心跳加速。
從七樓一路往下,樓梯間都沒有沈弈的身影。
她用深呼吸來平複“砰砰砰”的心跳,但效果欠佳。
走到花壇處的時候,突然注意到路燈下一個黑黑的影子。
心突然就平緩下來了。
她一步步走向沈弈,聽到動靜的後者隻是轉頭看了她一眼,然後便轉回去,仿佛什麼也沒發生。
但眼神裏,卻有些寂寥。
坐到他身邊,也不說話,隻是默默坐著。
沈弈也不說話,燈光灑在別處,這裏是個隻有他們兩人的小角落。
比安靜誰都比不過許淨慈,畢竟是個能暗戀七年都不表白的人。
這一次是沈弈先開口——
“你看到了?”
不然也不會跑下來找他。
許淨慈在是與不是之間選擇了誠實,“嗯,看見了。”
沈弈語氣涼涼的,一改平日的溫柔與耐心,仿佛變了個人,“如果安慰的話就算了吧。”
許淨慈被稍稍嚇著了,不知該接什麼好。
她將手放回口袋中掏了半天,怯怯地將手裏的東西遞過去,“不安慰,但是,能不能……先把傷口處理好了再說?”
她的手心躺著一張畫滿卡通圖案的創可貼。
沈弈順著許淨慈的手心往上看,看見她委屈巴巴的神情,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語氣有些衝。
就算要發火,也不應該對著她。
“對不起,我剛剛說話有點衝,不是想對你發火。”
許淨慈撇了撇嘴,臉色緩和了些。
見許淨慈依舊直勾勾盯著他額頭上的傷口,他有些無奈,“沒事的,就是破了點皮,流了點血看著嚇人。”
許淨慈抿抿唇,“痛不痛?”
沈弈搖搖頭,“沒事的。”
許淨慈將手往上抬了抬,依舊固執地展示自己手裏的創可貼,沈弈隻好接過放到口袋裏,“謝謝。”
表麵溫順的人,一旦倔強起來也不會輕易放下。
又是一陣安靜。
沈弈轉頭問她,“你怎麼隨身帶著創可貼?”
“有時候練琴練得手疼了,就會纏個創可貼。”
“我以前也這樣幹過,發現撕創可貼的時候更疼。”
許淨慈彎了彎眼睛,“你彈琴那麼厲害也天天練那麼久嗎?”
沈弈微微側了側身子,像是突然打開了話匣子,“我問你一個問題,你是怕別人說你沒天賦還是不努力?”
許淨慈歪著頭轉了轉眼珠子,“沒天賦。”
“為什麼?”
“因為我怕我努力這麼久,人家突然告訴我,其實你不適合拉大提琴,那就好像,在一條路上走了很久,然後有個人說,你走錯路了,那我就不知道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了。好像繼續走不對,回頭也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