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斜倚連溪曲，樓前溪水凝寒玉。蕩漾木蘭船，船中人少年。荷花嬌欲語，笑入鴛鴦浦。波上暝煙低，菱歌月下歸。
——菩薩蠻魏夫人
我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清醒的，或者說清醒了幾次，又昏睡了幾次。我依稀記得是毓頎為我運功，好像還看到了端木的影子，看著我的眼神裏又關切還有內疚，不知他為什麼會關心我，或者隻是我記錯了。可惜，我沒有看到旻兒……我一想到這個，心就揪痛起來，悲傷不可抑製，本已歸於平靜的內息又紊亂起來。我還記得我似乎聽到了毓頎的哭聲，他好像在說：“阿離，求你別再想了……忘了旻兒吧……”我知道，他是不想讓我難過，可是，我又如何能夠忘得了呢？
我的內傷是從前就有的，那一次發作，是玄遠為我治的傷，他與我師出同門，自然能對症下藥。我在半睡半醒時常常會想，是不是上天故意讓玄遠離我而去，讓我飽受折磨，用來承擔我犯下的罪惡。如果是這樣，我願意接受懲罰，如果真的可以贖罪的話。
昏昏沉沉的，我隻覺得有一股溫暖的內力緩緩輸入，五髒六腑像被四月的柔柳拂過般的舒服，我的神智也漸漸恢複清明。
我緩緩的張開眼睛，模糊的視線過了半晌才變得清晰，我看著身邊的人，以為自己一定是在做夢。
“遠遠，夢見你……真好……”我的喉嚨幹燥，聲音也嘶啞難聽。
“你這麼久以來，可曾想我？”玄遠的聲音還是那麼好聽，軟軟的進入我的耳朵。
“我很想你。”我吐出這四個字，眼淚就流了下來。
夢中玄遠目光真溫柔啊，手也充滿了溫度，他撫上我的臉頰說：“可是，你為什麼喜歡了別人。”
我一時無言以對。
玄遠看著我，又說：“可是，這也不能怪你，要怪隻能怪那‘天上人間’，讓你徹底忘記了我……”
“天上人間？”我呆呆的重複這個陌生的名字。
玄遠沒有回答我，又說：“我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忘了我，我還記得，記得我們的一切，你從前隻愛我一個人，我要你將來也是!”
玄遠說這話的時候，表情變得冷酷起來，讓我感覺有些害怕，我抓住他的手說：“遠遠，我求你，別傷害旻兒，他是無辜的。”
“這世上有誰是無辜的？”玄遠眼裏閃過一絲幽憤，隨即，他又歎了口氣，說：“如果這是你的願望，我可以答應你。你要好好養傷，以後我會教你調息的方法，那樣你就不會這樣痛了。”
玄遠說完在我的身上拂了一下，我又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中。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是深夜，我想起玄遠，開始用我不靈光的腦袋思考那是不是一場夢，一場有些甜蜜又有些恐怖的夢。
我沒有得出結論，但是漸漸清晰的神智告訴我，我溫暖的感覺來自一個人的懷抱。我的手搭在他光滑的腰上，熟悉的感覺使得我再次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旻……旻兒？”我啞著嗓子說。
懷裏的人動了一下，在我耳邊柔聲說：“你醒了？”
“我是做夢嗎？”我喃喃自語般的說。
“你現在感覺舒服嗎？”旻兒問我。
“舒服。”我如實回答，但是心裏卻很難受，“可是，旻兒，為什麼？”
“阿離，你不喜歡我了嗎？”旻兒的聲音哀傷起來。
我忙抱緊旻兒，說：“不！我隻是以為你再也不會理我了。旻兒，對不起。”
“阿離，你知道你昏睡了多久嗎？我好擔心你，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才會這樣，都是我的錯。”
“你怎麼會有錯，是我犯下不可饒恕的罪孽，我對不起允兒，更對不起你。我不敢祈求你的原諒，即使你怨我恨我甚至想殺了我，我都是罪有應得。”
“不要這樣說，阿離。”旻兒伸手捂住了我的嘴，“我說過，如果你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我隻會對你更加的好，因為我知道你比我更加痛苦。”
“旻兒……”我再次無語，隻剩感激。
我的傷開始好轉，隻是晚上常常會覺得冷，所以旻兒這幾天一直陪著我，我讓筱羽幫忙照顧允兒。等我感覺好點了，就和旻兒一起去看望允兒。
允兒的氣色看起來好些了，隻是表情變得單一了很多。我見到他，一時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是該道歉嗎？可是道歉又有什麼用呢？那根本不足以平複允兒受到的傷害。
筱羽招呼我們坐下，我和旻兒坐在允兒的床邊，旻兒伸手替允兒理了理頭發，說：“允兒，阿離特地向你賠罪來了。”
允兒沒有說話，看了看旻兒，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麼。
旻兒繼續說：“原不原諒他你自己決定，不過，阿離今天還有別的事要和你說。”說完看了看我，示意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