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11章 第十一章(2 / 2)

那兩人屁滾尿流地走後,楊振也匆匆趕上,正要開門時,聽見裏麵傳來的一聲清冷的“出去”,腳步便被釘在了門外。

此時屋裏隻有他二人,霍淩君緩緩走近穆殷,替她鬆了綁,然後摘了嘴裏緊塞著的布條。

手上沒有束縛後,穆殷第一件事就是拉好了衣袍,女兒身沒有暴露,她沉沉地呼出一口氣。

注意到麵前白袍勝雪的人,竟是上次見過的霍淩君。穆殷急忙雙手抵在額頭上,身體跪拜行了個稽首禮。

“奴才謝殿下搭救之恩。”

霍淩君看她頭發上還粘著枯草,臉上有些灰塵,唯獨那眸子又黑又亮,就像被遺棄在路邊的小狼狗。

若是能領回去每日給順順毛,每晚再用絨毛蹭蹭你……一想到此,便覺得妙不可言。

他壓抑住心裏的衝動,語氣與平時並無二致:“不必多禮,我們以後會再見的。”

他將穆殷從頭到腳地打量一番,像是要將其印在腦子裏。說罷後,便召來自己的隨從說要回府。

出了柴房,楊振還截住他,恭敬地問:“殿下不多久留了?”

“留下看這種欺侮人的戲碼嗎?”他一句話堵得楊振啞口無言。

“不過,也不算白來。”他又補充道,回頭看了眼呆愣著的穆殷,笑得意味深長。

“阿殷公公,這非我本意。”

楊振看著霍淩君走遠了,才滿臉愧疚地向穆殷解釋。

後者再也不見了平日裏八麵玲瓏的笑,她冷著臉,表現出一幅對他不齒的樣子:“有什麼話,您向太子殿下慢慢解釋吧。”

寂靜冷清的東宮中,穆殷直著腰板跪在大殿中央。她早已洗幹淨拾掇好了自己,但臉側的瘀傷還是昭示著發生過的事。

“求殿下為奴才做主。”

她目光不善不避,就這麼盯著太師椅上俊美的人,他正低著頭看奏章,眉頭微皺。

穆殷心裏清楚,有些事不用自己言說,以麵前這人的耳目,估計早已將事情明白了個七七八八。

“欺負你的那兩人已經死在了楊振劍下,孤還要如何替你做主?”

果然,霍封玄已經知曉了事情的始末,此時不動如山地坐在這裏,楊振也依舊安然無恙。

這下,穆殷心中便有了數,霍封玄並沒有懲戒楊振的意思。

這樣做倒也符合常理,首先這件事鬧得並不大,稍作壓製便無人知曉。再就是穆殷再怎麼說也就一個太監,為個閹人懲戒將軍也是聞所未聞的。

心下了然之後,盡管有些不舒服,但她也識相地沒有再找楊振的麻煩,隻是想著這樣一個好機會,不好好利用可惜了。

她立即又是一幅善解人意的模樣:“奴才也知此事非楊將軍致使,隻怪奴才身份低微,本是個東宮裏處理雜物的,怎的生了去演武場的心思!”

這一番話說得棉裏藏刀,因為這一開始本就霍封玄授意的,此時穆殷因著此受了委屈,又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明著便是在打他的臉。

果然下一秒,他將奏章扔在案幾上,發出的清脆聲將穆殷嚇得一抖:“你在怪孤?”

穆殷:“奴才不敢。”她接著道:“隻是經此一事,對自己的身份有了更清晰的認知。”

霍封玄的聲音緩和了下來,帶著濃濃的勸哄的語氣:“罷了,此事楊振的確有錯,但孤不會做什麼,你是個聰明人,該明白的。”

穆殷多麼想從內心咆哮出一句“我不明白”,今日柴房中的屈辱,是她這半輩子所不曾經曆過的。

但最終也隻是化作雲淡風輕的一句:“奴才明白,全憑殿下定奪。”

霍封玄斂了眸子沉思了一會兒,有了主意:“東宮的管事太監老了,從明日起,便由你接替他吧。”

磕頭、行禮、道謝,穆殷接受了這個結果,顯得十分順從。

霍封玄一向喜歡見好就收的人,尤其是在自己手底下做事的人,可此時他看著穆殷,竟莫名地希望,這個跪在他麵前的人能大鬧一場,能哭喊著革楊振的職,再不濟也要軍法處置,拉出去打上幾十大板,而不是像現在一般逆來順受。

覺察到自己這種想法,他笑著搖了搖頭,暗道自己一定是瘋了。

出了禦華殿,穆殷已經搖身一變,成了東宮的管事太監,要說已經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本以為經曆了兩個多月的事,自己在霍封玄那裏是有所不同的,沒想到與一般的灑掃太監並無二致。

走著走著,又想起楊振小人得誌、統帥千軍的樣子,回憶起自己昔日的風光,再與今日相比,真是不可同日而語。

胡思亂想了一路,回到監欄苑時,伸手一摸,臉上不知不覺沾滿冰涼的水漬——

竟是委屈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