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生母身份卑賤的五皇弟,還有宮女肚子裏爬出來的九皇弟,他們都很敬重阿姐,天資也很聰穎,他們隻是不如他幸運,能夠被淑妃收養在膝下,和阿姐朝夕相伴。
陸煜平生第一次感覺到危機。
可這危機卻是陸晚晚親口給他帶來的。
他害怕的不是那些人搶走阿姐的幫扶,而是若是那些弟弟們走進阿姐的視線裏,那麼阿姐的關注便會被分走。
從此她的目光將不會獨獨停留在他身上,而是會分散給各個弟弟。
他不要。
陸煜捏緊袍角,眼中暈出陸晚晚的倒影,他一閉上眼,目中的影子倏忽消失,他眸中又出現那種憤恨的、極暗的、可以稱得上是隱晦的狠厲。
然後陸煜笑了:“阿姐盡管找他們,我不在乎。”
他嘴上這麼說,可心裏卻打定了主意,倘若那些人膽敢靠近阿姐,他才不會顧及什麼兄弟情誼,而是會像惡狼一樣,將他們撕咬得粉碎。
他從不是什麼謙謙君子,他隻是一個生活在黑暗下的,見不得人的,有著齷齪卑劣思想的野獸。
陸晚晚去見李馮恩。
陸煜在她房中又待了大概有一炷香的時間,她坐在陸晚晚的繡榻上,聞著獨屬於她的芬芳,腦海中幻想著阿姐躺在這張床上時的光景。
不是那種醃臢的,而是
當冬日窗牖外的陽光灑進來時,陸晚晚會坐在床沿上,讀一本書,她偶爾會抬起頭,伸出手感受陽光的溫暖,有時候又會一言不發,如癡如醉的看著書。
俄而,她會淺淺一笑,對攏月道:“去取我的暖手爐來。”
倘若誰敢奪走這唯一的光,陸煜發誓,一定會將他們碎屍萬段。
“可是阿姐,真就沒有兩全其美的方法了麼?”他貼著錦被,感受來自錦被的柔軟,想象著自己是在幼時,躺在阿姐的腿上,自己仰望著她,而她笑吟吟的給自己講著故事。
“我要與公主和離。”陸晚晚也不知道,李馮恩是哪裏來的膽子,竟然敢對皇室提和離。
陸晚晚不怒反笑,肆意打量著李馮恩,然後道:“駙馬,你可知,你在說些什麼?”
尋常人娶公主,不得休妻,不得妄自和離,即便是這日子真的過不下去了,也得是公主先提和離,或者直接休夫。
而李馮恩,如今竟然堂而皇之的對當朝永嘉公主提和離,簡直就是藐視皇恩,若是讓有心人聽見,恐怕是難逃三十的杖責。
“駙馬爺身為書生,熟讀經義,難道不曉得你方才的言語已是大逆不道麼?”
李馮恩當然曉得,拋去其他不談,他不過是個沒權沒勢的書生,碰巧被走了狗屎運被當朝公主看中成了駙馬。可那人人豔羨的狗屎運在他眼中,簡直如燙手山芋一般,令他如坐針氈。
陸晚晚柔聲道:“駙馬定是宿醉未醒,在說夜話呢。”
李馮恩捏了捏掌心,給自己壯了壯膽子,大聲道:“公主沒聽錯,在下便是要與公主和離。”
陸晚晚的麵色一下子就冷下來。
這個庸才,聽了趙婉如的幾句蠱惑,還真的拿自己當盤菜了,竟敢如此侮辱自己。
攏煙看公主神色不對,立刻使了個眼色命婆子將大廳的門全都關上,李馮恩還未察覺,仍舊壯著膽子,掐著嗓子道:“夫妻婚姻本就該是兩廂情願,你我不過是為一紙命書綁在一塊,本就沒什麼感情,想來公主也不滿意這樁婚事,既然如此,不如咱們彼此放過彼此,一別兩寬”
在李馮恩的印象中,永嘉公主溫婉柔弱,從未
他話還未說完,便感覺到氣氛明顯的異常。
陸晚晚冷著臉,麵上還掛著一抹冷笑——這是他從未見過的神色,和平日裏見的那個溫柔可親的公主簡直判若兩人。
陸晚晚半張臉隱在陰影中,李馮恩的嗓音忽然哆嗦起來:“公主公主你要做什麼?”
陸晚晚冷哼道:“駙馬爺得了急病,大夫說不能出門見人,從今以後你們一定要好好的看著駙馬爺,不讓他四處亂走以免過了病氣給旁人,這可不是小病。”
從前那張美豔的臉,如今瞧來隻覺得異常可怖,李馮恩咽了咽口水,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什麼叫“伴君如伴虎”。
陸晚晚還吩咐道:“若是今日駙馬的昏言昏語有半點走漏出去,你們也不用在京城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