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雙瑤見眾人這樣子,和肴芝躲在一旁偷樂。
張廷玉回府後,當著崔氏的麵雖是偏向伏雙瑤,但也不好駁了崔氏正室的麵子,於是這天晚上便歇在了和苑軒裏,伏氏倒也沒吃醋什麼的,畢竟這台子戲的確是被她攪合亂了。
白天她的確沒有看到什麼蛇,伏氏偏還故意說蛇往和苑軒的方向跑去,也是為了混淆視聽,她並不想侍寢。
回想起白天的事情,那條跑走的受傷白蛇,躲在她屋裏的年輕男子,那男子的眉目間有那麼幾分熟悉,好像夢裏見過。
伏雙瑤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卻是出嫁前那天晚上夢見的白蛇。
它立在石上,像個人。
他沐在湯池,像條蛇。
正這樣想著,窗外雷聲鼓動,不一會兒便行雲送雨起來,雨點像是擊鼓似的敲擊窗沿,朝著床腳的窗戶漏了個縫,伏雙瑤剛準備喚來肴芝關好窗子,不知哪來一股風正好關緊了窗子。
不僅是窗子,就連屋外的門簾也緊緊合上,靜謐中添了幾分幽暗。
伏雙瑤感覺一絲詭異,她輕輕撚開幔帳,屏住了呼吸,好像隱隱之中在期待著什麼,可惜透著屏風下的內室空無一人,隻是風吹開簾帳的窸窣聲。
光著足,踏下床畔,冰涼的石磚帶著寒意從腳底鑽進她的心裏,屋裏饒了一圈依然是沒有半個人影,伏雙瑤推開門,屋外雨聲霹靂,自是有股清涼送來,透著皎潔的月光,多了些心安。
伏雙瑤見無人,關好門,退到房中。
稍轉身,還未站定,身後驚覺出現一個人影。
在她呼口驚叫時,那男子用手點住了她的朱唇,“是我。”
伏雙瑤強撐著鎮定,細細看著眼前這個一身白衣的男子,垂發依肩,膚如白紙般的柔翳,或者說蒼白的不像世間的飲食男女,一雙含情眼逞著風流。
伏雙瑤此時是清明的,她知道眼前的不是凡人,她問:“你到底是誰?”
道融的語氣稀鬆平常,“我是蛇。”
雙瑤:“那條大頭蛇?”
道融:“…”
道融吞吞吐吐,他不想承認自己頭大,但伏雙瑤既然這麼問的,他隻能照實說,“我是峨眉山白蛇,不是什麼大頭蛇。”
道融算是保留做蛇的最後一點尊嚴。
伏雙瑤也並無搶天喊地,她隻是鬆了口氣,原來這麼些年,她所夢見的那條白蛇,就是眼前此人。
她望著他通身完好無缺,卻仍然關切,“他們沒有傷著你?”
道融見她臉色有疑,明白她的滿心疑惑,“我是修煉三百年的白蛇,俗世間的刀叉兵器傷不了多少。”
是啊,他怎麼會是凡物呢,還自以為指錯白蛇的遁入方向是幫了他,其實人家根本不需要一個凡人幫。
“那你究竟是蛇妖還是蛇仙?你來這裏做什麼?”
這話把道融問住了,他凝神望著伏雙瑤,道:“我來到你身邊,是做人。”
“你已經知道我是蛇了,你不怕嗎?一條蛇幻化成人形,與你這樣得近。”道融微微彎身,俯在她的鼻息之上,動物的第一直覺是,這姑娘是熱的,而且這姑娘血液香甜,肉食美味。
伏雙瑤淡淡一笑,迎著他的眼眸看去,“從小,我未曾見過蛇,但我一直夢見過一條蛇,純白色,常常在我夢裏出現,但我從未和他說過一句話,天底下的毒蛇有很多,但從不傷我。”
道融嘴角笑的很可疑,怎麼會是天下無蛇傷你呢?隻是自從他睡在伏雙瑤的身邊後,再無小獸蛇蟲靠近她罷了,記得兩三年前的仲夏,許是伏家的夥食太好些,她的閨房又靠近池邊,一條漆黑的野蛇半夜潛入房中,聞到她的肉質細嫩便起了歹心,鑽進床幃剛要張開尖細的毒牙,看到道融正撐著頭睡在她身邊,目色凶冷地瞪著野蛇。